林宁宴私底下一般是不会和严同搭话的,毕竟两家的前尘旧事摆在那儿,不算深仇大恨也是一道裂痕,所以由文靖安回道:“丞相言重了,你能来我们求之不得,不怕你笑话我们阿谀奉承,说是蓬荜生辉也不为过的。”
严同笑道:“文探花——哦,应该叫你文司丞了。”
文靖安先说了句:“不敢。”然后也不弯弯绕绕,干脆问道:“听说农事处和我们的官职都是丞相定的?我等……”
严同抬手示意文靖安打住,说道:“不说这个,农事处能成是你们自己做出了成绩。”
文靖安顿住,和林宁宴交换眼神,林宁宴往前面的路稍稍抬了抬头,文靖安会意,说道:“我们陪丞相走一走?”
严同做了个请的手势,四人一马,沿着淮河边新修的堤坝缓缓前行,走着走着,严同忽而止步,眺望淮河河面,有感而发道:“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写得好啊,真好。”
他念的是文靖安之前改编的那首《观淮有感》的后两句,文靖安正要谦虚几句,严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问他:“若有朝一日给你实现凌云志的机会,你如何做到第一流?”
换言之,有朝一日你来当丞相,让你说了算,你如何治理大盛?
显然,这问题太大了,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这种题目放到科举场上考,那起码都是洋洋洒洒数千言起步的,仓促之间文靖安又怎么能详细回答?只得如实答道:“这道题目只能说个大概,没法说清楚。”
严同:“你便说个大概。”
文靖安:“以如今大盛的形势,我以为可以用‘发展科学,工农并行。开放务实,造福百姓’这十六字来概括。”
严同听罢,略作沉吟,指着脚下的港口大堤,又指着上面一大片工业区的厂房,问道:“就是你做的这些?”
文靖安:“正是。”
严同:“你可知朝堂最难的是什么?”
文靖安:“请丞相指教。”
严同:“自古以来,朝堂最难之事莫过于一个‘变’字,变法变革,一旦开始便有天大的难处,而无论成与不成,主导变法者自古难以善终。”
文靖安:“丞相高见。”
严同转头盯着他,语气平顺却有千钧重,“那你们做的这些,与变革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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