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看韩延这幅憔悴的样子,知道他昨晚肯定是一宿没睡,说道:“既然病人都差不多好了,你先去睡一会吧,医者要先自医,你说的。”
韩延摇了摇头,看着严素光道:“还不能睡,我这人沉稳不足跳脱有余,最容易在最后关头坏事,里边剩一个病人没治好都是我失职。”
严素光:“……”
文靖安笑道:“跟你说认真的。”
韩延:“我知道,这不是到最后关头了么?没事,我撑得住,我自己有分寸。”
文靖安:“要是人手不够我和崇章他们也进去帮忙?”
韩延连忙摆手:“别别!里边那些病人吐的!哎哟不说了,严大人记得派人给我们送饭,今天让弟兄们吃顿好的。”
说罢,他自己抱了一坛蒜酒,又在那边拿了几个馒头,一边嚼着一边又匆匆进村子去了。
医者仁心,自古如此,这一刻文靖安看到韩延身上有了医者的光辉。
而后便是安心等待,经过一日治疗,根据出来轮休的医官的说法,在韩院判亲自把脉用药下,九成九的病人已无大碍,有的病人已经放回家自己休养,还剩下一些也不是因为疫病,而是躺在床上太久或者受不住药力所致,只要精心调理,也大概不会出差错。
在场的官员、衙役和军士听了皆松一口气,严素光准确判断形势,当晚好酒好菜招待一顿手底人之后,陆续解散一些没有进过村子的衙役队伍,让他们返回延陵府听差,不必再聚拢于南花津桥头之前了。
对于文靖安几人来说,萦绕在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去,文妙安开始计划送魏小桃回家了。
夜里韩延摸黑从南花津出来,黑眼圈没有了,一双眼睛却爬满了血丝,他跟文靖安几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也没多说其他,只说还得再看一两天,然后便自去倒头大睡。
第二日他继续到村子里看顾病人,严素光则继续命人解散部队,拆除了那个大棚和许多帐篷,停靠在临时搭建渡口旁的许多小船也依次从水面退散,忙碌紧张的气氛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人脸上洋溢的喜气,特别是魏班头以及南花津出身的几个衙役,见了文靖安、韩延都是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尊称叫“文案首”、“韩神医”。
第三日文靖安是被鞭炮声吵醒的,文妙安带着魏小桃来叫他,说是桥头来了很多人。
文靖安和陈崇章起来去看,发现是一大队穿着朱紫的官员,那个府丞朱大人还有好些官员他是见过的,另外几个官员却面生,特别是和严素光走得最近的那个,穿着朱红官服,胸口绣着一副展翅的云雁图纹,那是正四品官员的专属服饰,文靖安判断那必然是延陵府的知府了。
这位知府大人既然来了,他手底下那些五品同知、六品通判等高官没有不出面的道理,实际上延陵府有头有脸,说得上话的官员都来了,这些人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此处已不再危险。
果然,鞭炮放完,流程走完,在官役的簇拥下,这些官员依次上桥,往南花津里边走去,毋庸多言,这些人是来“体察民情”的,等他们都进了村子,陈崇章笑道:
“今天长见识了,这些官员真能耐,发病的时候没见几个人影,稍微有了好苗头全来了!”
文靖安道:“这样也好,证明韩延应该把病人都治好了,这些高官过来就代表有慰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