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把奖金分成了八份,陈守严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依次颁发,李思齐、方敬禾、陈崇章、徐文其、林宁宴……作为魁首的文靖安放在最后。
陈守严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此时难以解析他的心理活动,或许他有千百个不情愿,或许他以大商人的身份真心为文靖安祝贺,又或者他以外公长辈的身份对文靖安有了改观甚至赞赏,总之无论是哪一种,他脸上的笑意明显都不好看。
他来到文靖安面前,把奖金交到文靖安手中,作为主家和颁奖人,他理应给文靖安这位诗会魁首说几句勉励的话,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倒不是他刻意给文靖安臭脸,而是他没法开口,没脸开口,上一次他跟文靖安说话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野种?
所以他心里最应该有的是愧疚。
而不管他怎么想,文靖安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双手接了陈守严的奖金,文靖安甜甜笑道:“这笔钱我会全部交给爹娘保管的,有了这笔钱,我们家可以过得宽裕很多。”
陈守严:“……”
文靖安其实还想加一句“以后我生病也有钱治病了”,但为了陈三娘和文三贵,他强行忍了下来,他现在是文靖安,有家人有亲戚有朋友,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跟陈守严不是复仇,一旦那么说了,在这个以“孝”为大的时代,不仅陈守严,李碧存和林宁宴等人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
人很多时候要学会克制做出取舍,不能为了一时之快不顾后果,这就是文靖安的成长,如果放在两年以前,没有陈三娘跟他讲这里边的道理,他现在会抓住这个机会对陈守严一顿奚落羞辱,甚至冷笑着说“谁要你的臭钱!”,然后把袋钱扔砸陈守严脸上潇洒离去。
如果这么做了,他倒是爽了,但绝的是陈三娘的路。
所以现在他对陈守严留了一线,以求日后好相见。
因此他收敛了笑意,捂着钱包,跟陈守严拱手作揖:“靖安谢谢外公。”
陈守严顿了顿,也不知道文靖安的意思他能否读懂,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着文靖安最后的克制和陈守严那个点头,全场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林宁宴和陈崇章等学子都上来祝贺文靖安,称赞他为当之无愧的魁首。
陈崇章先说道:“没想到你有如此诗才,这首诗传扬出去,你要名扬天下了!”
文靖安:“夸张了。”
林宁宴道:“我觉得不夸张,先生都说你这首诗要入大盛诗坛前二十,你知道以往写出前二十诗作的大家都是些什么人?那是要青史留名的!”
文靖安:“……”
这真的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说到底这也不算坏事,毕竟文名这种事不像他炼盐要闷声发大财,文名越盛机会越多,甚至以后考科举都能得到不少便利,比如县试最后一场叫做“提堂”,主考官县尊大人会亲自对所有应试者进行一轮面试,如果那位县尊大人恰好读过文靖安的“大作”,那文靖安肯定比其他应试者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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