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单到只有自己。
这样的单一命数,老师父怕会损伤他的心智。
其实周峰师父也是一个不大会养孩子的,自己不会想办法,只好把小周峰带到好朋友那里去帮忙。
老道士的好朋友自然不能是和小孩一般年纪,也是个老和尚。
周峰师父把他带到了菩提寺,绿林古刹,金刚怒目,菩萨低眉,红烛垂泪,看似是佛道通天。
可是小周峰委实没有慧根,他只能在那肃穆的寺庙里头赏景。
周峰一腔执念牵在刀上,紫烟飘渺乘云,木鱼钟晚,孑然寥寥,他不是如归故里,而是如坐针毡。
“师父,我想练刀。”小周峰奶声奶气,黑亮的瞳仁湿漉漉。
师父叹了一口气,然后那里的老和尚就开始讲「佛道如一」。
“三清太虚同既见如来混为一谈,岂不可笑?”周峰歪着头,好奇不解。
这老和尚向来讲话藏三分,道一声阿弥陀佛,就开始“痴儿,痴儿。”了。
当时周峰来不及,也听不懂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只看手中刀,薄刃,宽两寸,锋很利,映着皑皑雪山千年不化寒冰淬成的刀光。
三日前,师父拂袖而去,架鹤归西,留下一卷羊皮,是铁划金钩,全无寻常老人家的吞然温厚。
无非“刚过易折。”四字。
冥冥之中,可能自有定数。
从安居数十年的寒琼山,到珞珈寺寻师父生前好友,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峰只是想有一把可以承载无情刀意的绝世好刀,他不懂什么执,什么念,单纯简简单单想有一把刀罢了。
“我从何而来,又到何处去,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周峰不愿飞升。
水寒风似刀,广袖道袍,月破星巾,前有修道红尘中,逍遥天地间,然我自囚囹圄,挣扎于方寸。
周峰当时惨然一笑。“我心有大道,欲扶摇九万里。”
少时贫苦,他是个随着江流出生的弃儿,天弃的人就连生命力也格外顽强。茅椽蓬牖,瓦灶绳床,未曾妨襟怀笔墨。
周峰还是个黄毛小儿的时候捡到了某刀,麻屣鹑衣,亦不堕青云之志,刀就是他的青云路,直升梯。
老道救周峰于蓬蒿,浮萍身遇清荷塘,让垂髫小儿也能探寻,云海翻腾,朝菌晦朔,可周峰全然无法理解老人云里雾里的大道,他只认手中的利刃。
某刀自打师父没捡到河边小孤儿的时候就陪伴跟随着他,周峰不是背信弃义的人,某刀就算是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也应当比那大道更加重要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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