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要水。
可是他警惕性太高,又在梦里,牙齿咬的紧,瓷勺喂水灌不进去,都沿着唇缝流在枕上。
终于,温柔湿润的东西贴近了周峰,琼浆玉露,不外乎此。
更何况,只是张一张嘴就能触碰到,周峰放松警惕,打开齿关,接纳了那一团柔软的,固体的水,干涸的刀脊仿佛突然注入了灵魂。
醒来是第二日,周峰头很疼,宿醉一团乱梦,到底也记不清梦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好在他本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醒在陌生地界也算习以为常,过去二十年中,无不是活在被捡到,道谢,离开的写定程序中。
刀客颠沛流离,仇杀不在少数,睡在乡邻塌上往往会带来祸端,周峰心有不安的打量四周,却发现是一栋小楼,桂香扑鼻,却未曾见香炉点烟。
周峰听到脚步声匆匆,自窗外传来,门被撞开,一线阳光投下,背光处站着个看不清面容,高瘦的年轻人,青衣如水墨。
他想要翻身下榻感谢救恩之人的时候,被快步赶来的人扶住,低沉清润的声音,有点熟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你先休息。”
周峰迟疑,也记得这个酒楼上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认识我吗?”
玄柘垂眼看他,幽黑的眸一片深邃,瞧见他,就好像突然缀入了点点星光。再就盛满了零星的悲切。
此去百年,别来无恙。
原来故人化作陌路,竟是如此痛彻心扉。
“你是?”要先问人,须得先自我介绍,周峰还是懂这点人情世故的。
“哦,我叫周峰,本是个耍刀的,想要孕一把好刀,奈何去的时间地点都不大对付,暮光太沉,把刀压碎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一辈子,还叫周峰。
魔头周峰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估摸对面这人以为他和传闻中那魔头周峰同名也说不准。
周峰错开对方太过复杂的眼神,不顾阻拦从塌上起身,忽略四肢的酸软疲累,坐在中厅的梨花木凳上,翻腕示意,是个要谈话的架势。
“我是……玄柘。”玄柘艰涩的开口,吐字有点困难。
玄柘,那个传说里死了老婆,又天下独一无二的剑仙?
住在这么凡尘气的地方,还救了他?
这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八成「和自己一样」只是重名,周峰了然笑笑。“重名?”
那陌生人,哦已经是萍水相逢刚认识的人了,周峰不慌不忙的拎桌上的壶,给彼此填茶时候才放眼打量玄柘。
此人衣裳是蓬莱鲛人族织的绡衣,青衣若素,不显得奢靡,怕是个养尊处优,非富即贵的贵胄王孙,还得属于十二国里边强大的那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