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藕粉裙梳着双平髻的小婢女蹲在地上掩面大哭:“乌寒哥,我舍不得离开京城,舍不得离开汤府呜呜呜……”
玉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鸾和其他几个婢女也跟着哭。几年前她们被买到汤府为奴,虽没有锦衣玉食,却也蒙受汤大人的恩惠,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谁知新朝易主,多少人无辜受到牵连抄家送命。如今她们家大人还能留条命在,已经算是祖宗显灵,三清庇佑了。
乌寒坐在头前负责赶马车,他生得浓眉大眼,高鼻丰唇,个头也很是出挑。
只因他从小力大无穷,勇猛之名传遍了十里八村,才被已故的汤老爷选中,成了独子汤寅的贴身小厮。
乌寒被她们的哭声搅得心烦,粗声嚷道:“行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一会大人出来,别叫他听见!”
他是个糙爷们,从来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哄小姑娘。汤寅换好行头从府里出来恰好听到,当即无奈一笑:“瞧你这个管家当的,整日凶巴巴的,府里人都让你吓坏了!若不是林叔上个月有事回老家,我又急着出京赴任,才不选你顶上呢。”
他不提出京赴任的事还好,只要一提,乌寒听了便会立即恼怒,愤懑不平道:“明明是前吏部尚书倒向雍王一党被株连,吏部侍郎整日阿谀奉承攀结他都没事,反而是大人您无辜,竟平白受了这场祸事的牵连。”
汤寅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冤枉呢?
雍王为了夺帝位拿如今新帝曾是庶子,身份卑贱一事大做文章,前吏部尚书以及吏部一干人等纷纷倒向雍王,至始新帝登基后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吏部。
他向来不涉党争,只是听吏部侍郎的差遣按规矩办事。只因吏部侍郎与安平候府有亲,故而在躲过一灾的同时,毫不廉耻地向新帝递折含冤,将往日里逢迎巴结、趋于奉承的那些不雅传闻统统栽赃到了汤寅这个五品小官的身上。
于是汤寅就被贬了。
圣旨上写的很明确,他从一个五品员外郎变成了泸州通判,限期离京赴任不得有误。
他素来自诩清高不愿结党,能有今日之祸倒也不意外。既然抱怨无用,索性不如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汤寅性情洒脱倒也想得开,一脸平和道:“好了,大家都上马车吧。想必到城门口时天也亮了,我们赶早出城,争取三日内到泸州。”
汤寅跳上马车后忍不住掀开车帘,目光略带不舍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府邸。
他原想着有朝一日出息了能将家人也接来京城,却不成想如今连自己在这儿也无立足之地了。
他苦笑了一声,吩咐乌寒道:“走吧。”
正当乌寒准备驾车离去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地动的马蹄声。
吁——
乌寒拉动缰绳赶忙将马车停下,抬头只见前方黑压压地一片,站着一排身披铠甲,肃容整装的士兵。
他认得这些人的穿着,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帝身边的羽皇卫竟会突然出现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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