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害得那样惨的人是汪明生,而将祁沉笙害得那样惨的人就是他。
所以,在那之后,他才会经历更为深重的惩罚。
“后来,我趁那时汪明生想要挖出你的眼睛时……杀了他。”在祁沉笙的怀抱中,汪峦抵抗着力竭所带来的昏沉,接着说道:
“我趁乱逃回了家,那时候汪家大乱的消息也传来了,于是我就劝爹娘带着弟弟,与我再逃得更远些。”
“可谁知,我们刚逃到河东后不久,那里就发生了大旱,母亲本就被汪明生勒逼,惊吓成疾,没两年就也走了……”
他失去了祁沉笙,手上沾染了鲜血,可最后却连母亲都没能保住。
此后几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要为什么而活着,之前便冒出苗头的肺病也骤然加重,渐渐地连下地都吃力,汪全福越发将他看作家门丧星、累赘,动辄打骂,甚至往云川逃难时,都几次将他故意丢在野地里自生自灭。
可汪峦却还是活下来了,等来了在老盛牌茶楼上的那个午后,等到了五年后的祁沉笙。
越来越重的脱力感,好似要将汪峦浸入到深水中,汪峦挣扎着想要抵抗,可是却听到了祁沉笙的声音。
“九哥累了吧。”
祁沉笙看着怀中,双眼正慢慢合拢的汪峦,最终将所有情绪都深藏于灰眸之中。
他不再将汪峦抱得死紧,而是让他踏实地靠在自己肩上,缓缓地拍抚着他的后背:“累了就睡吧。”
“一切……都过去了。”
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若最为玄妙的咒语,万千疲惫刹那间漫上汪峦的心头,可他的手却仍旧死死地攥着祁沉笙的衣袖。
“睡吧,我就在你的身边,睡吧……”
在祁沉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温柔的诱哄声中,汪峦终于陷入了沉睡。
祁沉笙默默地看着他的睡颜许久,才轻轻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几乎在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温柔悱恻,翻涌起几乎滔天的恨意与暴戾。
“汪明生,你还想逃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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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峦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与祁沉笙出去时还好好的,醒来后却已经躺在了卧室柔软的大床上。
他试探着撑着床头坐起来,却发觉身上并未有太多的不适,而转眼看看窗外时,却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
庭院中新植的云杉,也终于引来了飞鸟停驻,夕阳下,偶然间还能听到几声归巢时的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