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甚至在那杂乱的织机声中,居然又昏睡过去。但当她醒来时,耳边的一切声音,竟全部消失了。
云薇睁开眼睛,茫然而又恐惧地看着四周,不止是声音消失了,那一台台织机也消失了。
眼前仍旧是黑暗的,她却好似受到了某种征召,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在那里,无端地亮起了一盏破旧的灯,照亮了仅剩的最后一台织机。
云薇明明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抗拒,但她的身体却还是走到了织机前。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看清楚,织机旁分明坐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破旧的衫裙,破旧得已看不出任何色彩与花纹,她仿佛没有感知到云薇的到来,瘦骨嶙峋的手搭在织机上,正一下又一下地推拉着,将自己长长地头发,丝丝缕缕地绞入其中。
云薇想要惊呼着后退,但她却动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用自己的头发,纺出了信纸大的一块布。
不……那不是信纸大的一块布,而是一张真正的信纸。
云薇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的字--
云薇姑娘芳鉴:
冒昧打扰心中惶恐,然前日坊前一见,实属难忘……
“别织了!”云薇失声地叫着,扑上前去,生生地撕扯着那张信纸,却被织机上的木刺扎得鲜血直流。
可女人却没有停下,她依旧低着头,将自己长长的头发缠进织机里,然后继续推拉着,织出新的“布”。
这一次,的确是布了,云薇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攥着从织机上扯下的书信,警惕地看着织机。
那布一点点地成了形,上面仿佛带着某种纹样,但又毫无规律,云薇只是看着看着,而后乍然瞪大了眼睛。
“不要……不要……”她的口中不断念着,眼泪又流淌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
那布上织的哪里是什么纹样,分明是织出了几日前,姚继广房中的情境。
那面目令人作呕的中年男人,得意地拿着她的书信,居高临下地挑起了她的脸。
云薇至今还记得,他舔着自己的耳坠说出的话:“你若是不怕,我自然就去交给大夫人……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想着什么抬进府里做小,说不准你三姊妹的命都要没了……”
“不要织了!”云薇再次扑上前去,可这次任凭丝线深深地割入她的伤口,织机上的布却怎么都扯不断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却要被那恶心的三掌柜威胁。
就是因为那几封书信,连日来姚继广一次次,一次次地将她叫到房中。他并不敢真的对云薇怎样,起先只是摸摸手脸,而后将她搂抱入怀,而就在昨晚--昨晚他竟逼她脱下外衫,作弄侮辱!
“不要--”深深陷入回忆中的云薇,重重地地撞在织机上,用牙咬用手抠,她仿若被逼到绝境的发疯,而姚继广那张比恶鬼更令人绝望的嘴脸,终于被她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