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可那又怎样呢?
汪峦自己都无法放下心中的愧疚,又怎么能奢求祁沉笙忘记当年的背叛?
还有且不说执妖的事,汪峦很清楚肺痨是什么病,这几天服药后短暂的缓解,绝不意味着能够康复。他最多还有三年,或者更短的时间……汪峦回忆起幼时曾见过的,得了痨病的人,死前全身干瘦蜡黄的模样。
他绝不愿让祁沉笙看到自己垂死的丑态,更不想在和好后,再一次残忍地从祁沉笙的身边离开。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
“走吧,时间快到了。”就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祁沉笙终于打破了平静,起身将汪峦抱了起来。
汪峦习惯般地,抬手环住上他的脖颈,然后若即若离地靠在他的肩边。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楼下,坐上车子,向暮色中行驶而去。
来到云川的这段时间,汪峦虽然一直病着,但也多少对这座小城有些许了解。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应当是处于东城靠近金月湾青洋坊一带,所以大多是近些年来中西结合的建筑。
新政府成立后,云川的官署机构也都设在了这边。
而往西去,途径云水、川水两条河后,所到的便是云川的老城区,本地那些有名望的家族,基本还是聚居在此的。
汪峦从车窗向外望去,街道上的景致越来越古朴陈旧,由洋房花园渐至黛瓦高院。
他曾经来过这边的,几个月前初到云川后不久,他便撑着病弱的身子,偷偷地来到这附近。
藏在街巷之中,远远地望着祁家朱色的高门,他在那里几乎站了整整一天,可惜到最后也没能看到祁沉笙的身影……
同样是云川的世家望族,粮爷赵的宅院也在这附近,因着今日为女儿摆宴请客,合府上下皆是张灯结彩,街上宾客车辆往来不绝,很是热闹。
祁沉笙的车子直接开到了赵家的大门前,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汪峦才真正明白了,如今祁沉笙在云川的地位。
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他们纷纷向这里望来,各色的目光敬畏、羡慕、谄媚、嫉妒……
汪峦就在他们的注视中,与祁沉笙一起走下车,这时恰几位与祁沉笙有生意来往的人,过来打招呼。他原想借此与祁沉笙稍稍拉开几分距离,却不想步子只是落后半步,祁沉笙的手臂就揽在了他的腰侧,将他带回到身边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毫不避让的举动,顿时引起了人群中细碎的议论,但祁沉笙仍若未闻。只是与那几人淡然点头之后,就继续揽抱着汪峦,走进了赵家的大门。
汪峦绝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番情景,行走间步子也略有些僵硬,迈入赵家半膝高的门槛时,险些被磕绊到,却又是祁沉笙一把将他扶住,甚至往身侧更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