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修士,但无论修为多么高深,也终会有死去之时。
每一年,他们都不得不看着某一个寿元将尽的同类死去,这种现象,似乎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流放界,他们偶尔会看到天裂处爬进的堕神向第三十三天的神明祈求,却被岁月无情地碾过。
所有人都认识到,人与神的界限再度成为了天堑。
“我们是该成为传说了……传说,就是只在古老的传闻中存在的人。”
“我想起千年前,我日夜耕作的爹娘,他们站在家门前送走我的样子……”
“后来我成了修士,一路炼气、筑基,打败所有来挑战我地位的人,抢夺他们的灵石、法器。等到我再回家的时候,我曾经住过的那栋透风的茅屋已经蔓草青青。”
“村子里古稀的老人说,我爹娘走的时候,还在门前盼望我回来。”
“我们也曾经是人,只不过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修士间的根本利益征伐已经成为过去,所有人都困于修为再无寸进的痛苦中。
最为开怀的大概就是曾经跟随过叶求狂的,或者出身鬼狱的后穹军了。
他们有的是精力和闲得无聊的天宫修士厮杀,全然一副乐在当下的态度,他们自由自在地游荡于这片天荒瑰丽的山河中,偶尔参与凡人界建立起来的王朝间的厮杀,感受着人间放诞的喜乐哀愁。
“无尽天荒境内的所有修真之士,归隐吧。”站出来说话的是儒尊那位谦和的弟子。
无声跟随他的,是九阙天宫余下的修士,他们在破碎的天裂处开辟了一处世外境界,那里。尽管在他们当中,不断因寿元枯竭死亡的现象并没有终止,时间安静地带走了无数的生命。
曾经昔日挣扎于命运中的人,也一一离开了挣扎的路。
萧翊离开了,带着他再也斗不动心计的妻子。
陆辞风离开了,扛起了他本应接下的责任。
却还有人在挣扎——
“慕清仰终究会出来面对暴君的。”越卿珑,这个被很多人爱着,却不曾低头享受过爱情的女子,仍然在期待她想要的安宁。
也许根本就没有她想要的结局,她的心中有一头永不满足的恶兽。
无尽天荒并不会为一只恶兽的祈求而为之改变,神亦然。
她所期望着的,寂川梨林后,饮沧楼中的人,却再也没有出来。
传说,他在那里将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
……
“孤不喜这个乏味的结局。”
高傲的暴君,有着苍桑一样的容颜,却轻狂得如同恶魔。他来得太晚,对手走得太早,只留下一张任他鱼肉的枯燥棋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