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怎么敢?这些神呀,是为着你来的,我这番去了,你若活下来,来年多给我烧一叠纸钱,洒一壶好酒,也算对得起我的拼命。”
“我不会践行遗言这种东西。”轻轻呛了几声,苍桑晃了晃这半旧的酒葫芦,余酒沃地,道:“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直接把全部的性命献祭给我。”
叶求狂失笑道:“我们兄弟两个都不是太惜命的人,也想牺牲得有所价值。我这般修为冲进堕神堆里也许不会死,但也不会改变局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本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你可以吝于我的生,却无法限制我死的方式?”
叶求狂话音一落,仿佛一瞬间,地上的影子一阵模糊中,慢慢变得通透,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缓缓抬升。
——你保护好我哥,我替你会会祖神。
苍桑莫名感到了心口的时械声微微一顿,随后突兀地抓向了叶求狂的影子……这动作很诡异,但叶求狂感觉得到自己淡得近乎透明的影子倏然一顿,停止了消耗。
“你死了,慕清仰会疯。”
“不单单是为了清仰的缘故,为很多人,我辜负过的,我交好的,我施恩的,我仇恨的……”叶求狂缓缓解下右手腕带,腕内侧的时间轮刺青短短数息间迫近了终点。比之从前数倍的强大并不能让叶求狂满足,他清楚这不足与正面与那位祖神相抗衡。
苍桑转过头去,抓紧叶求狂影子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
“放手吧,给我个机会,这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做过,只此一次。”
“你看到了容央的下场,一个人的时间只有一次,从来没有来世一说。你宁愿抛弃将来与我一战获取自由的一丝可能,去埋骨在这个荒唐的战场?”
叶求狂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反问道:“还有比战争更隆重的葬礼吗?”
苍桑不语。
如万年不化的雪山燃起了冰中之火,他不能理解……无论是叶求狂还是容央,都是他判定为不纯粹的罪人。人沾了罪恶,就如同蛀植,是必然走向衰亡而被销毁的。
人无纯善,而存极恶。剥夺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在适当的时机消亡,这样的判罚,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是他一半的人心在作祟?
——这方天地是我们的赌场,如果如你所投注的,人尚有可挽回之地,那么‘暴君’将不存,反之,暴君将为你最后的天真划上终端。
——我们本就一体,如果你判决人类有罪,那么‘清洗’由暴君执行,天罚降诸众生,以毁灭中诞生的纯净新生取代陈腐之恶。
有罪?无罪?这到底算是净从秽生,还是秽不容净?
如果与暴君的赌局要用叶求狂的牺牲来换取胜利,自己是否还能坚持绝对公平的原则?
陌生的涩然。
感应到不知何处飘来的雪花落在肩头,那雪花已非是血红,而是恢复了印象中纯澈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