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与君不同……”鬼后伸出手掌接住了一只落在掌心的冥蝶,而后忽然握紧那蝴蝶,再松手时,唯有余烬一般的碎片落下。“生命中所有的悲欢都被剥夺殆尽,然后演了一场索然无味的戏,而那憎恨在割断你的首级后也渐渐远去。”
阴皇伸出手指虚虚点了点鬼后掌心飘散而落的灰烬,那灰烬中蓦然绽出点点细碎的荧光,荧光汇聚在他指尖,不多时一只新的冥蝶从毁灭中诞生,绕着阴皇的手指飞了两圈,悄然飞出大殿。
“璇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是你认为的炼狱?”
“总有人追求如妾一般的不朽容颜,为之倾尽一生,可人……不都是一样?渴望着他人拥有着的东西,对自己的现状怨恨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洒脱。”鬼后望着高高的华美殿顶,轻声道:“这些年,妾总是回忆起了那一年若没招惹于你,是否就能做一个凡俗的老妇,过完儿孙绕膝的一生,末了平平凡凡地喂了黄土。”
“世间没有不热爱皮相的女子。”
“可只剩下皮相,生不生,死不死,无喜无悲,无血无泪,飨足的仅仅是他人的耳目,再美的皮相,也成了憎恨的源头。”
阴皇支着下颌笑了笑:“你还留恋着儿女情长,真可爱,告诉本皇是谁扰了你的心绪?那个满心魔念的妖僧?”
鬼后转眸望向阴皇,道:“你为谁而来狱天峰?”
“本皇自是为你,这小娃娃倒是为了那妖僧。”阴皇见鬼后闭上了眼,一双似是洞彻世情的眼睛看着她道:“和天宫的这一战,你若想赢就别和废物八宗的人一起靠臆测犯傻,幻无相脑子缺根弦,南妃是随时准备倒戈,余下一个枭卿可堪一用,你以为拿下了,其实他爱慕的是本皇,随时准备捅你一刀为本皇报仇——”
“幽虞。”鬼后出声打断了他,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这点残魂遗念也是时日无多,鬼狱无你,便是与中域血战至死,也再无你那个年代的传说。”
“你是想说我们那一代人都老去了吗?”
“从你们分裂开始,到这世间芸芸众生再无人为信仰而战……梵音的佛主留下衣钵归寂,瀚海的宗主龟缩海隅,你也陨落,你们的神话时代早早就结束了。所谓‘末法时代’大概就是这样。”
阴皇眯起了眼,晦涩不明的情绪一一流淌过眼底,才徐徐道:“这就是为何本皇再没有踏足中域的理由,虽说自君临皇宇入三十三天封神境以来,天荒再无人历经九劫飞升真仙那件事……哈~他们还在固执地扛着这摇摇欲坠的天呢。”
“我将你关押在祖神的战场之底,没让你认识到可怕吗?”
“应该是所幸本皇生来便无畏惧之心,反而见识到了无尽天荒共同敬仰的那位祖神的狰狞面目……”阴皇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当年三十三天创世战,天道九劫存活的四个中,长汀氏算是最惨的一个,一生不能出九阙天宫,否则走到哪里都有九九天劫如影随形。”
“是你自己找死,否则怎会给了我杀你的机会。”鬼后将阴皇无所谓的笑容收进眼底,幽幽道:“斋口吧,除非你想这少年人与你一齐消亡在天道雷劫之下,你可不是忍得住性子在第八宫里闭门造了上万年车的儒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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