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永远不会纵容你的任性,与其说是来谴责我,不如说是来为自己找寻一个借口……我听人说,啃食母亲性命而诞生的鬼胎如果心中没有仇恨,就无法存活……你这张阴郁了十六年的面容,再怎样用仁义道德的笔墨润色,还是依然不曾开颜……就像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幼虎,一直垂涎着比自己大了无数倍的猎物。”冷酒入喉,如吞钢刀,麻木的肺腑慢慢地感受到了一种如同烧灼的感觉。酒杯在指间转了几转,放了下去,苍桑起身走向他,低下头道:“所以我成为了靶子么?”
“我恨你不是因为你进入了我的人生,而是憎恨你分明有能为拯救,却总是坐视悲剧发生,甚至还从死者身上夺取他们原本的生命!对我哥……你也是这么交易的对吗?他本可一生顺遂,而现在,余下的久远生命被你夺走了,对吗?”
“日后你总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那你告诉我没有这些交易你会死,告诉我你需要这些,我情愿为你去死,甚至情愿为你杀人,杀天下。”
“让你失望了,在你的观念里,我就是一个恶人。”
“……”
慕清仰感到喉咙里忽然像是压抑着什么深沉的哑咽,颤抖着听着仿佛残冬后砭骨的梨花白割裂过肺腔的声音,最终化作一声逐渐漫放的嘲笑。
“哈……我能以什么立场说你呢?人本就是我杀的,你至少还救了她。”
“自暴自弃地揽起责任和推卸责任都不是理智的作为。”
“……我要走了。”半面神情掩埋在阴影里,慕清仰低声继续道:“既然我自出生就被视为鬼胎……”
“如何?”苍桑伸出手欲拉起他。
下一刻手指一痛,皮肤被狠狠咬破,一瞬间指骨被碾磨的痛传递过来。
愕然地看向滑坐在地上的少年人,渴饮着血……他那双如同野兽般猩红的眼睛,早已狰狞如鬼。
“我会再回来找你,会让你知道……鬼,也是会吃人的。”
更漏响起了低叹,那一年,我的回忆在这时被沾血的梨花洗淡。
……
飒飒的微风自温暖的南方一路吹拂,沿途三两日或是驻足于江畔的垂柳,或是戏弄过沉眠的荷塘,一路拂绿了苍山旷野,带到属于江南的青嫩褪去,便蜕变为塞北的苍茫孤风,吹得旅人心中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