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把他泼醒。”
天上还下着雪,一桶水下去冷得齐昭直打哆嗦, 但也因为冷意减轻了些许疼痛。
段南风垂眸看着异常狼狈的齐昭,绕过面前的影卫一步步上前, 与刚好颤抖着抬起头的齐昭对上眼神。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过分?你从前没有这般对我,我却要这般对待你。齐昭, 你会觉得不满吗?”段南风静静看着他,许久之后才问出这话。
终究是在冬日,这样的日子泼冷水, 若是个身子差些的怕是命都快没了,好在齐昭一向身子健朗方才能稍微撑一会。
他就这样抬头与段南风对视,整个人都在颤抖, 嘴唇也冻得有些发紫,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的竟是笑了起来。
随后段南风听见他说:“不会的,无论你如何待我, 我都不怨的。”
段南风瞧着对方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他拢了拢袖子,深吸一口凉气想叫自己混沌的大脑多几分清明,却因为被那口凉气呛着了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齐昭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瞧见他猛烈地咳,咳得眼角沾上泪与红,整个人瞧着仿佛一块满是裂痕的镜子,随时都要破碎。
不等齐昭想到自己能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段南风强压下那喉间痒意站直了身体,没有再扬起下巴看他,只是仿佛平静却根本不平静地说:“齐昭,那年冬天我很冷,也很痛。”
齐昭听见“冬天”二字便浑身一颤,旋即想起那池边的一巴掌,想着那时的段南风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是脸上痛还是心里痛。还没能想个明白,一声“对不起”便颤抖着从他懂得发紫的唇中吐出来。
可段南风并不想听这些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他只想到他们如同破碎的镜子,无论是齐昭还是他都想过要粘起来。
但是每每想起从前,每每想起十五的死,他便只能看到勉强拼合的镜子上一道道裂痕。
终究是破镜难重圆。
段南风痛苦地闭了闭眼,吩咐身边的影卫将齐昭带进去,又叫另一人去请太医来。
随后他没有再留,拂袖直接离开了凤仪宫。
之后的几日,段南风都没有再去过凤仪宫。
而凤仪宫的那些宫女因为那日段南风到来后的行为吓得几乎腿软,对待齐昭更是多了几分纠结。
宫里向来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多,宫人们眼瞧着谁得宠便要上前巴结讨个到那人身边伺候的机会。
可段南风的后宫里只有齐昭一个人,虽没有名分,也没有给什么权利,但好歹住在凤仪宫,多少算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