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天子面上神色变换。他眉尖轻轻拢起, 咬着下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嗯”声,一手捂住小腹。
明晃晃的痛苦,让燕云戈无法忽视。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重新回到床边,手指直接往天子腕部搭去。可皇帝比他当做更快,竟然直接反手将他手臂扣住,再抬头,朝他一笑。
燕云戈愣住,听陆明煜用轻快嗓音说:“抓住你了。”
——抓住……什么?
燕云戈一头雾水,而陆明煜仿佛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应对眼前一幕。
他拉着燕云戈,让他在床边坐下,再靠在他身上。
怀中身体是温热的,毕竟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发间、脖颈间的淡淡香气仿佛还在,可被更浓郁的药苦味遮掩。只有离得很近时,才会有偶尔嗅到的瞬间。
当下一幕太过离奇,以至于燕云戈半晌不曾反应过来。还是听到陆明煜讲话,他才猛地拉回意识,记起自己早就不是永和殿里的“云郎”了,皇帝与他之间隔着诸多仇怨。他此番出现在福宁殿中,是在那日浑浑噩噩从醉花阴回到家中,与父亲发生争执、被囚了十数日后,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
他要出长安,又实在放心不下皇帝,于是想来看他一眼。
过去郑易都能在皇宫来回,遑论武艺更加高强的燕云戈。
他悄无声息地绕开所有守卫的侍卫,在无人瞩目时潜入福宁殿。
再度见到陆明煜,燕云戈心情极为复杂。过去一段时间,他独自一人,想了很多。这些暂且不表,没想到,在他要走的时候,皇帝忽然睁眼。
更让人无从可想的是,皇帝竟然是这样态度。
燕云戈未来得及考虑更多。天子已经在和他抱怨,说:“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燕云戈不言不动。
他身体僵硬,听天子说:“你身上好暖……嗯?”
一边讲话,还一边抬头。
语气亲昵又信任,对待“云郎”时也不过如此。这会儿甚至有些夸耀自己聪颖的意思,对燕云戈说:“莫要担心,我如今不痛。方才不过是看你要走,又知道你一定放心不下我,所以假装那样。”
燕云戈心情复杂,意识到:陆明煜不知道他已经醒了,而是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照这么说来,过去十数日,陆明煜恐怕时常要梦到他。
想到此处,燕云戈心脏狂跳。可他来不及欢喜,紧接着又想到第二件事。
会这样,恐怕因为皇帝到现在依然觉得燕家是忠臣,他给燕云戈下毒是疑心过重,残害忠良。
这个念头像是一盆冷水,将燕云戈浑身上下都泼透。
他无法言语,但陆明煜好像也不指望他说什么。他把自己往燕云戈怀中塞得更紧密一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说:“我方才又见到母后、嫣儿,还有我们的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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