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河不想说谎,只好讷讷地说:“我……我听不懂,就、就没有去听课。”
向玖微微一愣,脸上挂了一整天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宋羽河,将早已经放松下来的宋羽河看得浑身不自觉紧绷起来,心脏也开始蜷缩成一团。
一旁的时钟缓缓传来秒针行走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像是撞在心上的重钟声。
就在这时,宋关行往厨房里探进头来,笑眯眯地说:“几个盘子怎么洗这么慢呀?要我帮忙吗?”
宋羽河被吓得浑身一抖,捏着盘子的手一松,瓷碗直接脱手掉落在地上。
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碎声。
这一声像是一个打破白日里和谐温情的讯号,一直温温柔柔的向玖脸色突然变了。
她踉跄着往后一退,纤瘦的腰身抵在台子上,近乎惊恐地看着宋羽河。
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宋关行看到她这个熟悉的表情,立刻暗叫糟糕。
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向玖,只能小心翼翼地上前,干巴巴地说:“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你们要不出去吃水果吧,我来收拾。”
向玖没有理会宋关行的插科打诨,抖着手指着宋羽河,颤声说:“他……他是什么?”
宋关行一愣,忙说:“他是小止啊,您刚才还在给他做玫瑰糕吃呢。”
“他才不是小止!”向玖突然嘶声说,她满脸都是泪,哽咽着说,“小止……小止很聪明啊,他从来不会逃课,他怎么能……他不是小止,他是赝品!”
宋关行呆住了,没想到能让向玖发作的竟然是这种细微到从没有人注意的小细节。
从太空中掉落到荒废星球,不可能毫发未损。
宋羽河的脚踝被溅入流银颗粒,痛苦地折磨了他十年;脑子也受了重创,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有些反应都会变得有些迟钝。
宋关行查过宋羽河在伏恩里大学的课程,发现秦现给他报的课都相对简单,不会存在听不懂的问题。
但刚从莫芬芬出来的宋羽河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哪怕出勤了两节课也是被老师评分C-。
宋关行想说,小止没有不聪明,他只是生病了。
他受了很多苦,不是之前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宋羽河站在洗手台旁,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向玖,他低着头去看那破碎的碟子。
刚才他还用这个碟子吃饭,叉子一直往碟子边缘的一朵玫瑰花纹上转来转去,看起来十分喜欢。
而现在,那朵漂亮的玫瑰花纹被摔了个粉碎,怎么都合拢不在一起了。
向玖这番歇斯底里排斥他的模样,没有让宋羽河有太多的感觉,他甚至有种松了一口气的侥幸,心想“啊,终于来了”。
这一整天和向玖的相处中,宋羽河总是感觉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一点点往下坠。
他能感受到那种“命不久矣”的惊恐,有时候看到向玖朝他温柔地笑,甚至脖颈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像向玖对他笑得越温柔,最后他就越会死无全尸。
现在,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了。
他竟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