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奇怪自己那个皇帝哥哥会找人监视自己, 但奇怪的是,这次的阵势大了些,不像平日蛰伏的哨子, 倒像是,调动了几个司的人马,出赵王宅邸拐入街上, 就见到巡城的兵马司,旁若无人, 若无其事地持刀剑走在街道上。
但海昏侯不是傻子,他毫不相信,这些人会“恰好”一遍又一遍地巡逻到自己家宅附近。
“殿下,还去么?”姜诚毅道。
海昏侯沉怒:“不去了!”
掉头打道回府。
回了府中, 他还是越想越不对劲。
“姜诚毅, 你说好端端的, 皇兄会让兵马司监视我么?”
如此大张旗鼓, 不像是他那位表面和气背地捅刀的阴险皇兄的行事作风。
姜诚毅怎知道, 他实诚地摇头。
海昏侯怒意上涌,摸着下巴,思忖片刻,蓦然挥袖转身,“我觉得不对,贺兰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诚毅颔首:“殿下要如何做?”
海昏侯笑道:“去打听打听,皇宫不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总有风声走漏的。就算它是,这宫城越是封锁就越是可疑,明日是朝会,且先看看吧。”
赵王府这边的人在等着明日的朝会,太极殿的人却如热锅蚂蚁,所有人心知肚明,圣人毒发的消息是不可能压下去的,做多拖延得两三日便必须要宣告。
现在娘娘封锁消息只是挣得了一个窗口时期,如果圣人能在这两三日之内解毒,别说解毒,只要恢复意识,都可免去一场人心惶惶,停止各方的风吹草动。但是,整整一天过去了,汤药喂下去了好几碗,圣人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南宫炳看脉,每一次摸完脉相,眉心的褶痕就更深一重,看他的神情,崔莺眠想自己已经根本不需要问。
她泄气地盯着那只汤碗。为什么,这么多药下去,难道一点都没吸收吗?
贺兰桀的身体仿佛自动开启了某种为了保护自己而屏蔽外界一切干扰的机括,任何东西,都不会戳破他的防备。所以这些汤药下去,一点用也没有。
夜色深沉了下来。
明日,就是朝会。
倘若他再不醒来,那就真的……
瞒不住了。
“贺兰桀。”
崔莺眠尝试着,每天唤他的名字,尽管这是徒劳的,他也不可能会听见。
她为他擦拭全身,将他的裳脱下来,用蒸好的热毛巾擦他的脖颈,擦完之后,便解开他的寝衣,露出里边精瘦的胸膛、腰身。
她发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难以痊愈的烧伤,那些伤痕,早已犹如燎原的火,一簇一簇地点燃,在各个地方烧灼他的皮囊,留下这些坑洼不平的伤疤。
在大火里,崔莺眠留下了毕生难忘的阴影。可是矫情的是,那场大火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伤痕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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