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小声安慰她:“初月吃了糖,不疼。”
糖?
崔莺眠问:“谁给你的?”
初月神秘兮兮不肯说,但崔莺眠也已经猜到。
某个不爱吃糖的男人上次见初月被贺凤清的糖骗走了,所以心领神会,糖能摆平一切。
“初月……”她为女儿的懂事感到半是好笑半是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发,扭头道,“太医来过了?怎么说的?”
宫人们便回,南宫太医说小公主这是无事,服用几贴药下去就没大碍了。
崔莺眠放了一半的心下来,这时,一名宫人走上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崔美人。”
“何事?”
她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觉与贺兰桀有关。
宫人果然告诉她:“圣人说,他在椒房殿等崔美人。”
这个时候,椒房殿……
崔莺眠柳眉微蹙,将初月放了下来,替她盖上被子,俯身亲了亲初月的小脸蛋:“娘亲去见你的父皇,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初月有点黏人,本来舍不得,可娘亲说很快回来,她就答应了,但还是不依不舍地伸出一只小手指,示意娘亲拉钩钩。
崔莺眠笑出泪花来,和她拉了钩,才得以脱身去椒房殿。
停在椒房殿前,这一次,里边的情境很不一样,殿中燃着明亮的灯火。
她一步踏了进去,目之所及,便是那男子玄青的背影,正手持蜡烛,将灯台里的蜡烛一根一根地点燃,屋子里越来越亮,崔莺眠觉得已经够了,可他却仿佛扔觉得不够,足足点燃了几乎百根。
亮堂堂的椒房殿是崔莺眠所不习惯的,但也是这一次,她看清了这寓意着“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的椒房殿,涂满花椒树花朵粉末的淡粉色墙面,充斥着温暖芬芳的气息。
除了正殿挂画和那没有撤走的棺木,一切便犹如活人还在时,充满着烟火气息,甚至连镜台、脚凳、痰盂等物,都设备齐全不一而足。
崔莺眠朝着点灯的身影靠近,脚步声很轻,但他听得见。
点灯的身影有瞬间的迟凝,将最后一支蜡烛点燃之后,他握着红烛,慢慢地转过了身,烛花跃然,时明时灭地照着他看不出一点情绪的面容。
崔莺眠有点心虚,笑道:“圣人点这么多灯作甚么?椒房殿不是一直都是暗的么。”
一滴烛泪沿着蜡烛身滑落下来,溅落在他的手背上,可是他好像没有感觉,一动都不动。
心里的那种不安愈来愈强烈,正当她想要摆脱之际,贺兰桀开了口:“这里本来是给你住的地方,眠眠,你想住在这里吗?”
老实说,这里黑漆漆的,四四方方,又封闭,她不愿意。
崔莺眠没有说话。
贺兰桀自嘲一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