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桀蓦地抱住崔莺眠, 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轻轻柔柔地蹭动了几下,叹气道:“眠眠, 你有没有头疼?倘若感到有任何不适,一定及时告诉我, 我们马上离开。”
南宫炳说, 她的病在民间有种通俗的说法,叫作失魂症。这种病症,是加害者通过特殊的药物和手法, 令被害之人逐渐产生幻觉,幻觉可根据加害者的创造产生,高明的加害者, 还可以利用类似令人进入梦境的催眠之术,来达到他们满意的效果, 令受害人相信一切他们捏造的谎言。以崔莺眠为例,她现在恐怕相信贺兰尧更甚于相信自己。
要破除这种症状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有的人三五年可逐渐醒转,有的人意志薄弱, 一旦被攻陷, 一辈子都难以清醒。
这不是药物所能改善的, 受害的人更不能经受比较强烈的刺激。
贺兰桀捂住椒房殿的意义就在于此, 他实在不敢去尝试, 倘若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他无法挽回和承受的损失。
但崔莺眠却道不妨事,硬生生地拽着贺兰桀进入椒房殿,正面撞上墙壁上等身高的大画,那一幅画四四方方挂在中央,画中女子丽雪红妆,珠颜玉色,画得栩栩如生,在看到画的那一瞬间,崔莺眠松开了贺兰桀握着的手,径自走到画像前。
贺兰桀因是自己提笔所作,怕正主见了不喜,其实心中还有些赧然。
谁知她却回过眸来,眸含惊艳:“他们说是你画的?”
贺兰桀微赧,缓缓点头。
崔莺眠道:“画得比我本人美多了!”
贺兰桀一怔,看向她,眸光呆了一瞬,道:“没有。”
“不及佳人,暖玉温香。”
男人要是下流地夸她一句美,她多半得柳眉倒竖地啐他一口,但像贺兰桀这么正正经经地说什么“暖玉温香”,崔莺眠就有点扛不住了,脸颊红了半边,走过来一拉他手,将他拉到画像前。
贺兰桀任由她扯拽,移到画像前,被她指着跟前的香坛问:“圣人,我烧了三炷香,原是给我自己的烧的,你是不是看见它觉得不吉利,所以把香都摁灭了?”
这地上还有三炷断香和一截烟灰,昭示着贺兰桀干了什么。
不待他回话,只是抬起头欲言又止之际,崔莺眠皱起眉头来:“那就是说,圣人你一早就知道了,我是崔莺眠,你从没相信过我是崔莳,是不是?”
她咄咄逼人,贺兰桀只能和盘托出,怕她愠恼,但依旧认命地点头。
“嗯。”
一早就知道,第一眼就知道。
普天之下,别人或许都能认错,但他绝无可能认错崔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