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桀深吸了口气,在崔莺眠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哄她道:“别气了,眠眠,孤立誓,绝不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好么。”
崔莺眠抖肩,弹开他的手,便朝里睡去,将被褥卷走,再也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只留下一个执着的后脑勺。
他知今夜是绝无可能哄好她的了,默默叹了口气,便也躺下来了。
蜡烛烧到了尾声,隐隐传来火花噼啪闪动的声响,最后一支蜡烛灭尽,屋子里全然暗了下来。
夜雨潇潇,在窗棂上不绝如缕地弹响。屋内静谧得,只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在彼此的耳边幽静地环绕,被无限地放大、放大。
崔莺眠的呼吸均匀而深长,像是不一会儿,便已经入眠,陷入了梦乡。
睡不着的只有贺兰桀一人。他睁眼无眠地望着帐顶,仿佛在出神。
太极殿中父皇老态龙钟的身影,赵王意气风发的笑脸,母妃严厉呵斥的怒容,无数的面孔,一张张从面前飞速地闪过。最后定在了崔莺眠挂着清泪粉腮盈盈的脸颊上。
贺兰桀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眉心,想着或许今晚是不能入睡了。
他又侧过身,朝向崔莺眠的背影而卧。他是习武之人,目力绝佳,百步之外能一箭双雕,夜里也能视物,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崔莺眠已经睡着的身影。
老实说他不知道她心内在想什么,但只要,一想到她有比较自己和萧子初,觉得自己到底有不如萧子初的地方的可能性,心头便一阵阵发堵。那个萧某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母亲。就这一点来说,萧某人胜过自己多矣。只怕她心里难免会想,跟着自己还不如萧子初自由。这个念头不能有,一生出来他就犹如胸口卡了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如鲠在喉。
就这样难捱地,度过了个难捱的夜晚,直至黎明前夕,他忽然再也睡不下,只好翻身起床,在崔莺眠醒来之前,先离开了她的卧榻。
临走时,吩咐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带瓜子仁和核桃仁的枣泥香糕。
一天一夜未能进食了,崔莺眠确实饿了,一早起来就有香糕吃,本来不错,但因想到是贺兰桀吩咐的,她一口都没吃。看到这糕点,就想到明钗,想到明钗,就想到那个还在朝华宫受苦的明钗。
那个明钗来了东宫有好几日了,渐渐地都熟络了,看勤妃整治人的手段,想必她在朝华宫受了不少苦楚。崔莺眠哪还有心思吃饭。
若明钗吃不消勤妃的严刑拷打,将她和萧子初的事情供出来,到时候都是一死。
处在这样的担惊受怕当中,崔莺眠虽然饿得厉害,却毫无食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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