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叹,不再说什么,悄没声地退去。
时辰随着倚梧殿外那方大理石砌的日晷石针缓缓地推移,道旁的西域柘榴色泽红灼,在暮色黄昏里尤为瑰丽热烈,便像一簇簇燃烧的火把,火焰诡异地流淌下来,滴落在花草幽深的路径之中。
倚梧殿早传了晚膳,但泻玉沁芳两人将晚膳送进房里有一会了,崔莺眠丝毫未动,她们俩谨遵周嬷嬷的话,又不敢打扰。到了收碗筷的时候,发现未曾动过,热饭成了冷食,沁芳不禁心疼:“娘子,好歹吃一口吧,别饿坏了身子啊。”
崔莺眠不答,手捧着腹部,咬牙隐忍,生生捱着那一阵一阵的痛楚。
避子汤下去,她的肚子便开始疼,翻江倒海,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现在她知道了,那东西原是勤妃一早为她准备的。贺兰桀或许也知道,他只是默许了,成了帮凶。她固然不愿为贺兰桀生下什么子嗣,但明明有更好的避孕的法子,只是他们都不用,因为那不如避子汤好用。他们母子俩的天性,定是一脉相承的残忍,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绝不留一丝后患,伤她的身子自是在所不惜。
见她还是不肯出来,沁芳不好再劝,将东西收走了,只道:“娘子等会起了,定是会饿,奴婢便等会儿给娘子送膳过来。”
崔莺眠仍是不回答,上齿咬着下唇,唇瓣直哆嗦。
不到她起来,天色擦黑,沁芳没来,来的是贺兰桀。
为圣人侍疾回来了,第一时间先到她的倚梧殿来看看,听说勤妃发了脾气,他来不及询问,便说要亲自过来看看,不问便自己推开了门,如风一阵刮了过来,张口便呼:“眠眠!”
崔莺眠感到惊吓,这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又来了。她实在疼得没心情敷衍他,便不动弹。
贺兰桀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撩开帘帷,望向她乌发堆云的背影,心疼无比:“眠眠,让我看看。”
他试着伸手去扳动崔莺眠的身子,得到的却是蛮横的抵抗,他不能再用劲,只好从她身后凑了上前,试手自身后探她的额温,觉她肌肤一片冰凉,大是心疼和诧异,“母妃欺负了你?她明明……”
明明答应了自己,自己离去之后,便不对眠眠作甚。
崔莺眠还是不动,他在身后一连串地追问之际,崔莺眠不知怎的,热雾冲出了眼眶,搭过脸颊的被子里泄露出了隐忍的泣声。一开始还在忍,但一滴泪冲破眼眶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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