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叔,我是西边翠云婶子家里的侄女,来看铺子的。”许桃桃隔着门板说着早上翠云教给她的说辞。
闻言,门板被拆下一块,里头露出半张沟壑纵横的脸,浑浊但锐利的眼睛打量了许桃桃一会,才道:“进来吧。”
许桃桃踏进门内之后,老人立刻又将门板卡了回去,锁紧。
他穿着洗得掉色的藏青色袍子,有些驼背,带着许桃桃穿过店铺门面、后头的工坊、天井,再到屋内坐下。
这一路上,许桃桃亲眼所见茶铺内部设施,虽然多年未经营,但却完好无损,尤其是工坊里的炒茶炉子,一排有四个大铁锅,可以四个工人同炒。
后屋则比较简朴,甚至是家徒四壁了。
在正房招待许桃桃坐下之后,蒋叔开门见山:“姑娘面容姣好,衣着不凡,看着不像是西边酒家的侄女。”
许桃桃没想到蒋叔眼光如此之毒,她这件素缎褙子是上好的料子,没有花样,只有懂行的能看出一二。
她有点心虚,笑道:“蒋叔过誉了。”
老人倒也没有为难许桃桃,转而聊到了这间铺子。
“我家主人在外头过世了,这铺子我在守着,但毕竟岁数大了,又目不识丁,实在是做不了生意,盘出去也是好事,先前也有几人来问过铺子。”他给许桃桃斟了杯茶。
这茶是栀子香片,许桃桃抿了一口,花香扑鼻、茶香四溢,茶汤浓厚回甘,不算名贵,但是好茶。
“那为何没有盘出去呢?”她对这老人更感兴趣了,因为这茶显然不是陈茶,而是今年新制的。
而天井内,正好开着一株栀子花。
蒋叔摇摇头:“这铺子当年是我家老爷做茶工,一点一点盘下来的,后来改良了技术,卖到村子外头,到城里,甚至到京城,没有人不喜欢我家的茶。”
许桃桃又押了一口,静静听着。
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打在屋檐和天井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水声。
“为了货的品质,老爷每次都亲自去城里送货,防止底下的人偷换。后来,就在京城被劫道的逃兵给杀害了,”说着,蒋叔眼窝湿润,抹了两把,“那天,老爷走前嘱托我,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要赶紧摘了制香片,不然就过了时日,不香了……他的生意还没做完,我是不会把这铺子让给别人干肉铺、开赌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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