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高、猫眼墨镜和皮草外套是南舒雨出场的标配。
高人一等大半辈子的母亲脊背挺得笔直,坐在一处保密性极好的私人宅邸等待她。她的律师、从祖父那里请来的秘书,以及至少三位cuco高层派遣的代表停驻在会客室内。南舒雨最晚到,美到畸形的鞋子并不妨碍她健步如飞,一个人为她拉开门,几个人向后退让。她无须环顾四周,只用目视前方,因而她的道路总会乖巧懂事地被清空。
南舒雨做的第一件事是放下包。宝蓝色的手提包仿佛一枚硕大的钻石,与她手指上那颗毫无含义、自掏腰包的钻戒相映成辉。她扬起嘴角,做过美甲的手指压低墨镜,提问是:“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母亲只是目不转睛凝视玻璃房内,不足五岁的孩子正坐在贴满软板的儿童室里心无旁骛地玩玩具。律师交头接耳间频频传递出“借精”“代孕”以及“空壳公司”的关键词。将资产转移到瑞士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用孩子图谋财产背后的意味。南舒雨也没想到这个缺口会撕裂到这么大。
“疯婊子。”她赠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的寄语是这个。
实在诙谐,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南舒雨转过身去,接起电话的瞬间,笑容已经消失。她冷冷地问:“抓到了没有?”
只要没有人证物证,那场险些在她身上酿成大祸的事件就绝不可能牵扯幕后主使。按理说南征风愚不可及,不至于如此棘手。有些人小心一世,却会在富有隐喻的文身上掉链子。被反杀的罪犯身上有标记,马里奥倒也敏锐,及时离职准备撤退去海外。
她的人是在机场拦住他的。
“是‘陛下’?”他冲手持通讯工具的人微笑,“告诉她,她已经做得很好。”
南舒雨此生最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按理说,第一适合“嚣张”一词的必须是她。她的秘书没有挂断远程通话,转而更换镜头,将纳入南舒雨的电脑翻向他。
“准备去哪?”她在镜头里亲切关怀,“斐济?还是喀山?”
马里奥的脸色一刹那发生改变,转而眯起眼,似是而非地打量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两个妻子和父亲住在哪,好不好奇我会做什么?”绵里藏针并非南舒雨的拿手好戏,但她还是做得很好,“南征风给了你多少钱,够不够买他们?”
她穿越冗长的走廊进书房,头发微微泛着浅褐色,身上散发出刺鼻的香氛,闪闪发亮,如圭如璋。南舒雨用尽恭敬的词藻,虚情假意却美得摄人心魄:“抱歉,让您担心了。”
祖父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擦拭着汗珠回答:“我批准你这么做,是因为信任你。”
富丽堂皇的社交辞令你来我去,说了几轮,便是公务,商讨完后,他让助理送她出去。下台阶时,她在楼梯末端发现熟悉的人。
父亲站在那里,相比上次见面又黑了不少,看来是过得不错。觉察她下楼,他便立在楼梯扶手旁。“真像个门童。”南舒雨耻笑道,“他就从没像样过。”
暗流涌动,祖父的助理倏地开口,满面春风说:“您觉得怎样是‘像样’呢?”
“单从我的角度说,至少要和女儿单独打过电话吧。”她的言辞并不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