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轻飘飘的话语可不能说服她。南舒雨索性蓄意为难:“我现在想喝热红酒,怎么?你能给我搞来吗?”
聂经平向后看了一眼,他那以白色头发为标志的警卫队长走了上来,中年男人递出保温杯,甚至问候了她一句:“舒雨你好。”聂经平把倒满的杯盖递过来,里面散发着热腾腾的酒香。
目瞪口呆已经形容不了南舒雨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她莫名有点生气:“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吗?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那我现在要是说我想喝现做的火钳酒呢?这荒郊野岭的你也做吗?”
聂经平注视着她。每当他不说话,终归像是在难过。她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但她也知道他的可怜多半是装的。南舒雨洋洋得意,讥讽的笑声几乎要从喉咙眼里飞出来,却看到他再次向后摇了摇右手。
警卫队长掉头回去,再从黑暗里出来时,他一只手拎着铁锅和酒,另一只手拿着做火钳酒的金属钳,脖子上甚至套了个圣诞风格的花环。
南舒雨彻底惊住了。笑容缓缓爬上脸颊,她一边点头一边恶狠狠地说:“我懂了,你今天非要这样是吧?”
她十分恼火,对他的温柔,也对自己的残忍。以及,她那一刻再度产生的艰涩感情。
南舒雨承认自己有点感动。
以前就是这样,她又想起来了。她觉得他们之间实在毫无在一起的必要,唯有利益和家族维系着关联。他却仍然跟在她身边,校园里,手机上,还有社交场合。无聊到直男癌的迟钝,近乎温驯的百依百顺,面对她耍赖也只回答“我会改”的乏味。值得讨厌他的地方那么多。
怀揣着满腔的动摇,南舒雨往前走,即便前面也是无边的黑暗。她一头撞进夜晚,踏入未知的领域。纤细的树木稀稀落落,石子滩前方是波光粼粼的小溪。她大概只是想呼吸新鲜空气,或许,还不想被别人看到表情。
聂经平以极为缓慢的步伐跟在身后,不远不近,月光落到他脸上。她转过身,看着他,一时间不自觉失笑。他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她想,要是她现在穿的,是前两天看中的那件古董高定就好了。
“舒雨,”他不安地说,“这里路不平稳,酒店的拖鞋不适合在这里走路。”
聂经平是以要开视频会议的借口来的。他打定主意暂时滞留这边,父亲本就是随性的浪漫主义,这类事不用请示。母亲则多叮嘱了两句,不过也是工作的事。其他同事都认可他,不会有任何异议。他们甚至劝他休息一下,还没正式接班,怎么就辛苦成现在这样。
她被戳穿装扮简陋,丢脸丢到不行,按捺羞耻,蛮横无理地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他好像短路了,并不知道要怎么做。那太好笑了。南舒雨继续往后退,她甚至已经感觉到溪水打湿脚底,没过其中一边的脚腕。
聂经平立刻放弃了思考,他向前走,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这里对他来说很陌生,即便他知道南舒雨言出必行,说杀了他就真有可能杀了他。他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他朝她走过去。
一种近似悲哀的欣慰湮灭了心上的迟疑,当他伸出手时,南舒雨向前倾。她吻了他。隐约含糊的欲望,辽远寂寞的夜晚。始终藕断丝连总归不是毫无缘由,她憎恨自己的心,眼下却选择享受这一刻。
而他只需触发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