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院子里有口小小的井,井水清甜,周放把系有绳子的木桶扔下去,沉一会就捞起一轮涟漪潋滟的月亮。
陈灿接过,把这轮摇摇晃晃挣扎的小月亮倒进大水缸里,再折回去接下一轮。
等收集了足够多,陈灿拿过木盖子,把捉到的月亮全都关起来。
明天阿婆会把它们掺进层层起酥的蟹黄壳里。
这是阿婆手艺好的秘密。
走出小院,那两个小姑娘还在跳。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陈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周放抬腿往那边走。
他走到那两个小姑娘面前,蹲下来说些什么,又偏过头来指了指她。
没一会,那两个扎小啾啾的小姑娘就跑过来,一边撒娇一边拉她:“姐姐,你和我们一起玩嘛,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们看起来像是小两姐妹,大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生的很像。
陈灿被她们又拉又拽,也来到那盏路灯下,她向周放求助:“我真的不会…”
小时候在京榆,她怎么学都不会,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队。
被嫌弃,被笑话。
永远让她撑着绳子。
她目光落向路灯下的绳子一端,那个之前被牵的一颤一摇的木头椅子上。
阿昭和小妹把人拉过来后,齐齐仰着头,再次确认,“阿放哥哥,谁赢一盘就得一颗糖,你可不能耍赖。”
周放下巴点了点远处摇椅上的人,说:“阿婆在看,我不耍赖。”
陈灿哭丧着一张脸,眼下脸颊处竟也浅浅凹下去一点,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拽着周放的衣袖,嘴里小小声的念经式求饶:“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
周放被她念的头痛,抬手,不重不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
陈灿怂唧唧的缩头。
他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我陪你跳。”
陈灿还拽着他衣袖,闻言整个人动作僵住,愣愣的抬眼,一脸呆滞的上下打量他。
周放扯回自己的衣袖,没脾气的冷着脸随她看。
他细碎的黑发遮眼,眼皮浅薄的掀起,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不屑。
周放从来不站的很直,背脊有不影响体态的微弯,看上去不羁又矜贵,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今晚,在逼仄的小弄里,在老旧的宫灯下。
他话语依旧漫不经心。
但他说,
我陪你跳。
陈灿不知道心上有什么崩塌了,碎的哪里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