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远只是静静地跪在那儿,没有躲上分毫。茶盏恰好砰的一声落在他额头上,顿时额角鲜血直流,茶水洒了他满身。
朱辞远却仍静静的跪在那里,面上没有半分波澜,只道:“下一步该如何,还请父皇定夺。”
皇帝朱彦清的呼吸还是很粗重,他的火气仍未消减半分。这儿子是在要挟他呢。
今日早朝,贵妃往皇子身边安插奸细的消息刚一传出来,群臣便暴跳如雷,要他处置了贵妃。有郑贵妃杀死皇子生母的事在前,承恩伯动摇军政之事在后,这三张纸若是真正摆在了明面上,他想保住贵妃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眼下靼旦进犯,国库空虚,诸位藩王蠢蠢欲动。去年首府徐正龄撞柱而死,此事在朝堂上仍未平息。而他的亲儿子选在这么个时候,以身饭险亲口吃下毒药,就为设下今日这一场局来要挟他。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发作!
那日江剡向他提出让他假装身染疫病。一来为使贵妃心软,二来为刺探临安王的虚实,看其是否会趁着其重病垂危,起兵造反。
可是临安王的兵他没有看到,他却看着自己的儿子带着他最信任的文臣和最信重的将领,乌压压的黑甲军围了他的乾清宫。无论内情如何,他都不再想去分辨。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儿子,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回宫还不过一年,竟能不通过他联合文臣武将调起兵来了。他这个父皇夜半之时,如何还能睡得安稳。
于是他狠下了心肠,明知他是受人冤枉进了圈套,却仍将其禁锢于南宫之中。为此发作了徐首辅和镇北侯,他这才已得以安心些。他总是不信任这个儿子的。毕竟他不是自己亲手带大的,他没有养过他一天。
皇帝深深吐纳了一口气:“说吧。”
朱辞远拱着手,态度仍是那样的谦逊温顺。“其一,请父皇下旨为已故的徐首辅正名,其二,将流放到南疆的镇北侯召回,为其洗刷冤屈,仍由其继续执掌黑甲军。”
朱辞远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父皇,目光坚毅而冰冷:“其三,请父皇封儿臣为太子。”
最后那一句他说的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胆怯。
所以呀,人的心都是一点一点变冷变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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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焦急的等在乾清宫门外,终于看见殿下从乾清宫的大门走出来,缓缓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长宁看入眼中,万分心疼。他知道殿下眼下面色虽不显,却是耗了多少心力,才能撑到此时。这是一场豪赌,殿下为了及早将怀恩救出来,三张供纸里有两张是假的,是伪造的。一旦被陛下发现,殿下从此万劫不复。他凑到殿下面前却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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