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粒未曾那样摸过他的脸。
谷粒对这色字当头的圣僧想法一无所知。
她脑中琢磨着接下来需要如何鬼扯说服弥严尊主,一回头, 见念无相很不爽地立在那, 直接开口讲解,就当拿他练手了。
反正都是和尚嘛。
谷粒大方地冲念无相招招手,让他靠过来:“简单来说, 当今修真界所用的各式灵纸,无一不是八大宗门域内专程辟出灵田,种植大量毛竹, 而后砍伐浆制而成。”
念无相点头,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
谷粒便继续道:“这些竹子往往需要生长五年以上才可砍用,且居于河边者上佳。砍伐后制成纸张的一套工艺流程十分繁琐,凡间如今还是72道工序,仙门以术法符阵精简后,缩减为17道。”
“竹纸本色发黄,不算美观,所以之后会为那些阔绰的修士特意再多加十几道工序,制成藤纸,玉版纸等华美之物,其中最高级的也不过是五采笺。”
谷粒嘴上说着,脑子里不由想到燕来城中撞在她手里的折纸鹤。
那就是五采笺叠的。
念无相大概听明白了:“所以,你想说现在仙门制出一张成型的灵纸,消耗人力物力过大?”
谷粒露出“孺子可教也”的满意微笑:“即便是上等五采笺,因为成本太大,利润也不算高。所以,造纸这件事算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多被派给八大宗门最下层的外门弟子,还有一些小宗派实在需要打打牙祭,才会承接。”
念无相觉得很奇妙。
很久以前,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些东西。
那时她谈大道之行,立命之本;也曾论道青城,剑指苍穹;然后大发慈悲地,偶尔与他极为吝啬地谈谈情。
再来一次,她仿佛变化很多,仔细去瞧,却又觉得什么都从未变过。
她似乎总能从整个仙门弃之如履的废弃物中,发现闪光点。
念无相不由轻叹一声,问她:“你有什么好法子了?”他仰头看这茂密林间,“与禅宗境内砍不尽的桉树有关?”
谷粒便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她伸手抚摸着右手边一株长了青苔的树身,偏过头笑。
“我曾在鹤鸣山藏书楼内阁看过一本手札提及,木浆造纸之法比毛竹造纸省时省力,纸张白柔细腻,韧性远远超过竹纸,想必制成符篆卷轴也更便于存放。”
念无相终于明白她的想法,清浅笑道:“还有这等法子。”
谷粒得意至极,一副“此山是我开”的土匪做派:“这桉树割一茬长一茬,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浆纸原材料,你说,算不算个助力禅宗脱出穷困的好法子?”
念无相没想到她折腾这么多,却是为了禅宗。
他眸光闪烁问:“你为何不去找鹤鸣山的人?我瞧着你小师叔应该是看出我们俩互换之事,以他的名义出面也……”
谷粒挥手打断念无相的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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