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相丝毫没有波动:“衲僧不想见自己。”
谷粒觉得新鲜,问他:“怎么,佛子似乎很嫌弃自己。”
念无相答:“你的表情,太狰狞了。”
谷粒:“……”
她就知道这和尚没安好心。
也不知这丧莲锡杖的环扣声落了多少响,不远处云端遥遥传来一声“楼宗主别来无恙”。
楼观山正抱剑闭目养神于主座之上。
此时听得这声,冷笑着单手引剑出鞘,划出一道凌厉罡风袭向声源。
霎时间,层云被剁成漫天棉絮,对撞上虚空中蓝色符文。
两相僵持之后,尽数抵消,由一点扩散向水平面,所过之处打散棉絮千垛,化为烟波浩渺。
容茂鹤驾鹤东来,屈身盘坐,双手拢在道袍大袖之中,怀里一只拂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楼观山。
“楼宗主扣下我这小徒弟不要紧,怎得连禅宗佛子都不为你所容?”
谷粒原本冲她师父露出个矜持的微笑,听到这话当场收回笑容,瞪了他一眼。
容茂鹤:“……”
念无相果真对我徒儿情根深种。
他嗔怪地看一眼躲在佛子背后的小小符师,唤道:“还不来为师身前回话?”
谁知这话落了音,他六徒弟没动弹不说,前面那佛子倒是不由自主向前迈出一步。
容茂鹤想法奇多,且十分大胆。
他觉得这孩子病入膏肓,为了情爱改头换面,心里指不定拿自己当赘婿,怕是没救了。
谷粒生生顿住脚,不情不愿地搡了念无相一下:“我……容掌门叫你。”
念无相望着虚空半晌,并非出神,而是诧异于宗主竟然带着罗汉堂十八僧众向此处赶来,看脚程差不多也要到了。
他无奈看一眼谷粒,眼神划过主座上的楼观山,心中揣揣,脚下慢悠悠往容茂鹤身边挪。
容茂鹤嘲弄他:“龟爬的都比你快!”
念无相全身系于背后一点,并未搭腔。
他还未走到容茂鹤身前,便听到背后传来法阵皲裂之声。
紧跟着,是琼花剑破风声起,在空气里摩擦出火花迸裂之音,他这一剑随意挥来,正冲着念无相的背门。
容茂鹤冷笑一声:“欺负我徒弟,也不看看……”
话恰在嗓子眼里再没说完。
众目睽睽之下,之间立于殿中的佛子不撤步,不躲闪,像棵挺立在风沙前的白杨树,用身体生生扛住了劈向妖道的一击。
容茂鹤傻眼了,楼观山也不差。
半空中,刚到场的罗汉堂十八僧震惊不已,齐刷刷十八个光头望向弥严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