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学校里有群小混混,我和其他一些同学都被他们欺负过。”
温见月不解:“那你没有找老师和父母说过这些事吗?”
“没用,他们家里人和这里一些当官的、有钱的是一伙的。”他攥紧了包,“而且,有一次,他们还拿猎枪对准我……幸好,后来什么也没发生。”
温见月沉默。
“前几天,我偷听到他们要来这个抗议游行,说是要和另一群人解决什么问题,我就想能不能趁着这么混乱把他们……我求着妈妈让她带我到这里玩,然后去找他们了……”
妄想趁乱做掉那些人?温见月都不知道该说他有勇无谋还是没脑子中二病或者是别的什么更难听的话了。她还是没说话,不是因为骂不出口,而是她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她知道校园霸凌的危害,但她确实帮不了他什么。
“但是,听你口气,你觉得杀人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温见月拧了拧眉,“你还让我开枪,其实是你自己不敢开吧?”
李子衡低下头,不看她。
“我也不敢,也许有些人敢,但是任何人都不能随意伤害别人的生命,你懂吗?关乎人命,不能开玩笑。”
李子衡轻轻点头,问她:“姐姐,你不怕吗?”
温见月叹了口气,整个人低落起来,刚才的愤怒和中气不过是应激反应,现在暂时脱离眼前的危险,一些刻意被她忽略或是强压的情绪此刻通通又上来了,她觉得疲惫不堪。
“怕啊,但是没用。遇事先冷静,这还是我爸爸教我的,你爸妈没教你吗?”温见月又看看他,“算了,以后多锻炼就行了。”
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像烟花爆竹的声音,又像打字机的声音,此起彼伏,温见月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装了无限弹药,又想起来李子衡包里那把短小精悍的手枪,拿出来让他取下弹匣,叁颗很有份量的子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她看着久久不能言语。
好在枪声逐渐远去,渐渐归于平静,这时温见月才闻到了一股臭味,她想起来前几天刚下过雨,这种阴暗狭窄潮湿的巷道自然会散发奇怪的味道,但是不确定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只能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她的手机早没电关机了,外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动静,在她感觉快窒息之前,温见月轻手轻脚走到路口,瞄了瞄街道上确实没什么人,才放心大胆走了出去。
可是该向哪儿走呢?她问李子衡,李子衡摇摇头,这附近他也不熟。之前一通乱跑早就忘了方向,现在也只能凭感觉走,找到熟悉的地标就算没事了。
可她很快发现,他们正在经过不久前枪战发生的地方,他们看到了残破的招牌,倾倒的垃圾桶,四散的垃圾,燃烧的木头和塑料,一片狼藉的街道……
甚至……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一枪毙命,脑袋留下了可怖的伤口。
温见月远远地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再看一眼大概今晚是要做噩梦的,如果她还睡得着的话。她也没空看李子衡是什么表情了,直接把他拉走,估计会给这孩子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逐渐接近警笛声,接着看见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开了过来,她松了口气,看来,这漫漫长夜终于能结束了。
警察和医护人员下来后看着这一对华裔姐弟,模板化地询问他们,温见月和李子衡也老老实实回答,看到两人身上有皮外伤,就让他们赶紧坐上救护车。
温见月想拉走李子衡,没动,回头,发现他正看向另一处,她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警车红色与蓝色交替闪烁的灯光里,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被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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