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应岚歇斯底里怒斥她们为何无缘无故如此对她,或许此时此刻,应夫人的心中还能安定几分。
可……这样平静冷淡的应岚,却不由得教做贼心虚的应夫人心中愈发忧愁畏惧起来。
在去清州的路上,应岚会不会如已然有些精神癫狂的阿岑所料,派人暗害她与阿岑?
但是,若应岚真的要报复她们,又何至于如老爷所说的那般,为她们求情呢?
心中天/人交战,仿佛是打翻了一地的调味瓶,应夫人只觉得满心复杂的情绪。
许久未曾等到应岚说话,应夫人不禁抬起眼睛隔着蒙蒙的雨雾,看着宫墙下那个纤丽单薄的身影,涩声道:“应岚……谢谢你为我与阿岑求情……”
此时此刻,应夫人的心中又是悔恨自己曾经所作所为,又是畏惧面前的应岚,生怕她心有怨愤吹枕边风,引得那位愈发迁怒于应家。
可是不料,听到她如此涩声懊悔说的话,应岚开口的语气中却既无怨恨,也无恼愤。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的,淡得仿佛这场氤氲雨雾,没有丝毫感情的起伏。
“别谢我,我不会帮任何伤害过我的人。”
应夫人低头伏在原处,不敢多说一言,只听应岚话似微顿,又语带浅浅的讽意地接着道:“我只是不想因为两只不配让我碾死的蝼蚁,徒染杀生之孽罢了。”
何曾被人这么直白地嘲弄过,但此时此刻,往日里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应夫人,却只能跪伏在有些冰冷刺骨的雨水中,白着一张面容听着。
只听应岚接着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有福之人,多为自己积攒福缘,也省得同你们一般,自作孽不可活。”
应岚从未想过要去主动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应家的人。
不是她有多宽宏大量,而是既然她已经有了当下新的生活,又何必拘泥纠缠于从前的灰暗记忆,让自己难以从痛苦中得以解脱与释怀。
可她还是低估了应夫人与应岑对她的仇恨,低估了仇恨之下,人会做出什么险恶的事情来。
应岚继续道:“清州的那座郁孤寺贫寒清苦,你们母女两人自从前便在我面前、在应家作威作福惯了,下半辈子便守着青灯古佛、粗茶素饭过日子去罢。”
闻言,应夫人的眼眸先是一沉,旋即又亮起了一丝微光。
应岚看她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
无非是山高皇帝远,暂避几年风头之后,便悄悄地回京城来,继续做她们体面的夫人与小姐罢了。
总归应丞相为了遮掩旁人的揣测与议论,对外宣称的不也是她与应岑要去清州礼佛,为应家祈福吗?
虽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个无力的借口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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