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 黑漆漆如泼墨一般的天空里空荡荡的,莫说予人间光华的月亮,连散发细细柔光的星子都没有一颗。
应丞相脚下步子匆匆, 往堂屋中去。
他面上的神情有些仓皇,又有些忧愁, 显然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又未曾完全揣摩透彻、未敢断定的惊诧不定模样。
于这种心中忐忑不安, 却又隐有猜测之中, 应丞相走到了堂屋的门前, 却恰逢有几个常服打扮的御前侍卫拖着几个满身血迹的家仆走了出来。
因为那血/腥的气息, 与他们拖拽的行走间所流至地面的行行血迹, 应丞相的瞳孔难以自控地因为惶恐而放大。
努力克制并掩饰着自己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的身体, 应丞相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地往堂屋中走去,但脑海中却不断地忆及方才所见的那一幕。
那几个家仆, 似乎都是看守宅院大门的……
心中乱糟糟地想着,似乎有什么线头, 要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团中被寻了出来。
只是还未待应丞相想出什么头绪来, 一道寒冷的目光,便直直地注视了过来。
那目光中的温度教人不寒而栗,应丞相不得不硬着头皮, 跨进了堂屋的门槛, 不敢再有片刻的犹豫不前。
看到地上那抹尚未完全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应丞相只觉得心头猛然一跳,心中旋即涌上了更多的慌乱与惧意。
垂下眼睛,眼睑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应丞相勉强笑着上前同容弘行了一礼, 然后问道:“陛下,臣不知……不知臣的这几个家仆,是如何惹得陛下不虞了……”
听到应丞相这有些哆哆嗦嗦的话,容弘却不怒反笑,只是语气缓缓地冷声道:“爱卿家风谦谨,府里的奴才又都是极懂规矩、敬重主子的。”
容弘的话中满是讥诮的讽意,但应丞相却是愈听,便愈觉得口中发苦。
在听到管家说陛下教人把守门的下人抓起来之后,他隐隐所预料到的、那有些匪夷所思又荒唐,但仔细想来其实也不是毫无痕迹与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冷冷的视线,应丞相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继续听坐于上首、显然处于怒意沸腾中的陛下说话。
“至于这几个奴才为何会仆大欺主,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做了什么,应丞相不是最应该知道的吗?”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有些重,应丞相闻言,心中更是慌成一片,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应丞相一面瑟瑟发抖,一面话有些不成腔地叩首道:“臣……臣有罪。”
容弘冷笑道:“你是有罪,但罪却并不只有这些。”
听到这句话,又想到之前陛下所说的抄家,应丞相只觉得心中对应岚的厌恶与憎恨更是到了极点,简直恨不得从未生养过这个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