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轩一半临水而建,有泰半亭台都架于鉴湖上,另一半则背依梅山。此处既可凭栏垂钓, 又可观赏鉴湖风光,是故名为“镜湖轩”。
而敏心方才听到的笛声, 正起于镜湖轩依水挑建的水榭上。
岸边多值石榴、紫薇,五月榴花似火,鉴湖上徐徐送来温暖的薰风, 朱紫相间的紫薇花在薰风吹拂下时不时抖落几朵轻盈的花苞。
然当这缤纷落英砸落半倚在水榭美人靠的那人身上时, 便是十分颜色,也只能在一刹那枯槁凋零, 作那人盛颜之下苍白的背景。
敏心的视线顺着落地的花苞慢慢上移, 从红地绿缘云头履,移到浅绯色圆领直缀,最后, 落在了那一张仿若白玉琢磨成的脸上。
紫薇花浓。亭台后几株极老的紫藤花树灼灼盛放, 枝条相互簇拥着向上挨挤着生长,浓紫轻粉的花朵一咕噜一咕噜擎在油绿树冠上,头顶一轮极盛的日冕投下金光,烧得人眼睛发亮, 此时诸景都浸润在一片浩大的灿烂辉煌里。
而他闲坐花树下, 只轻轻一个侧首照面, 便将这繁花盛景压得黯然失色。
面如冠玉,胜过这片庸俗浓重的翠绿朱红, 眼含月华,清冷似秋冬霜雪,鼻梁峻拔,唇若点朱。
不笑时是一幅写意白山黑水,画尽人间风流恣意,但当他微笑时,便如世间万千色彩倾倒染就的秀丽江山,遍集天下的奇险与瑰伟,灵秀与俊丽。
如此浓墨重彩,神清骨秀,叫人一见忘俗。
许是她们一行人看得时间太久了,亭中吹笛人终于发现了有人来此,停下吹奏,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向她们望来。
敏心直到他转身时,才发现水榭亭台里还有另外一人。
一看一下,敏心难掩惊异。
若说绯衣公子已是敏心生平所见最为惊艳的美人,然这位身着曳撒的英俊男子与之相比,竟丝毫不落下风。剑眉星目,风流倜傥,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线条干净利落,周身气势逼人,一眼望去,那种沉着老练的气场几乎要凝成实质了。若不是他手上还拿着刚刚抵在唇边的竹笛,敏心都要怀疑,她方才听到的活泼明快的笛曲是不是出自此人之手了。
正当敏心等人被他看得面面相觑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时,这英俊男子却忽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亲切和蔼宛如邻家兄长。
他爽朗的笑声传入敏心的耳朵:“凤卿,这儿有一群看你看呆的小兔子。”
敏心闻言,双颊火烧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略带恼怒地反驳:“谁是小兔子!”话才出口,便觉失言,脸热得能烫伤鸡蛋。
那绯衣公子笑弯了眼,目光熠熠若满天星子都落入他的眼底。声音金声玉振一般清凉无垢:“你别胡说。”
他的视线移到了敏心身上,略过拐杖,静静地凝视了片刻,他才略略颔首,缓缓道:“七妹。”
敏心回以礼貌的微笑,上前微微福身一礼:“见过九哥。九哥身子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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