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夫说这药得一日上三遍,连续用上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如初,姑娘且忍着点。”
“小姐出去这一遭,可受了大罪了。”见敏心伤势如此严重,几个服侍的丫鬟不免都心疼起来。
敏心喝完安神汤,听见知桃这样说,淡淡笑了:“和那些半残的人相比,我已是走了运的。”
大慈恩寺是皇家重寺,便是宫中贵人,有时也会去上香拜佛。天子脚下,京畿重地,青天白日下竟发生如此惨案,不消皇上下旨,顺天府尹和大理寺卿已屁滚尿流地爬来了现场。
消息传入宫中,皇上又指了燕云卫协助缉查。
等到暮鼓敲过三遍,掌灯时分了,此案中的伤亡人数便统计出来报上了皇宫。
听来晚上探病的程夫人说,此案中重伤二十九人,残十五人,死三十人,其余轻伤无数。敏心的伤势,若和这些人比,着实不算什么。
几个丫鬟顿时沉默了。
但说是这么说,敏心毕竟还年轻,又是她们日日相伴的人,人心都是偏的,也难怪这几个小姑娘如此为她担心。敏心晓得她们也是好意,等上完了药,她就笑道:“好了,一个个都打蔫的像什么话。今日厨下夜宵做了银丝面,我没胃口,你们几个分了吃吧。吃完了就去睡,不必守着我。”
“可是夫人吩咐了,一定要有人守夜的。不说别的,姑娘您现在脚上有伤,要是夜里渴了想喝杯水,也得有人服侍您。奴婢们晓得您不喜欢有人守夜,现下实在是特殊时候,姑娘您就听夫人的吧。”
敏心只好答应:“那你们抱床被褥睡在窗边的坑上吧,不用睡脚榻。”
听荷、知桃、绿莺等人这才喜笑颜开。
见敏心露了倦意,丫鬟们服侍她躺好掖了被角,又吹灭了灯,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月色溶溶,好似一滩熔化的银水泼向大地。
这暮春的夜晚,静谧也温柔。
敏心侧过身,凝神望着窗外的海棠花树。月光下熏风徐徐,花瓣雨一般飘落,耳畔远远地传来丫鬟们嬉闹的笑声,只是隔了几道门几层墙,便远得好似在天际。
辗转良久,还是不得入眠。
敏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从枕下摸出一枚温润的青玉来。纯白流苏在她手心里绕了几圈,末端绒绒地触在了她的脸上。
敏心却不曾察觉。
她手里攥着圆月一般的青玉,枕着天际白玉投下的清辉,终是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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