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瑰丽,将金光轻抹在大地万物上。
陆畅衣袂翩翩,从禅房后面香案上的五供旁找到了陆太太白日遗忘在此的佛经。
他随手翻了翻, 见这部佛经印刷得极好,纸张上乘,字大悦目, 怪不得陆太太那等每日要抄经焚香的虔诚教徒会如此喜爱这部书。和陆家临时落脚处的那部陈旧的经书相比,显然是这本看起来更为悦目。
也难怪, 陆太太在发现她遗漏了这部佛经后,会殷殷嘱咐儿子晚间归家时一并带回。
陆畅将佛经递给寄云:“收好。”
寄云接过,小声嘀咕了一句:“就为一本书, 咱们绕了半座燕京回来取……”
陆畅皱了皱眉, 淡淡道:“寄云,慎言。”
寄云吓得缩了缩脖子。
陆畅口上训诫着长随, 脚下不停, 有些懒散地沿着走廊一路向外走去。
他原本已经放松下来了,缓步前行,视线也散漫地向四周投去, 却在经过白日敏心待过的小憩隔间时, 脚步一顿。
寄云抱着书,垂头丧脑地跟在他的大爷身后,陆畅这一停,他立马就撞到了陆畅的后背。
陆畅已是成年男子的身量了, 寄云却还是个少年。这一下撞得寄云额头生疼, 眼泪都出来了。他却顾不上揉按伤处, 当下就退了几步,低下头战战兢兢地等着陆畅出声处置。
也不知怎的, 今日大爷的性子格外地冷淡,平常大爷是最好说话的,就是他失手打破了砚台也不会怪罪,哪知今日,竟说了好几次重话……寄云在肚里腹诽着。
陆畅却久久没有出声。
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
夕阳的光辉自然也顺着雕花的隔窗投到了这间小室内,阳光映照在三足凭几上的纯金首饰上,反射出更为灿烂夺目的光辉来。
正当寄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陆畅忽然道:“寄云,你转身。”
寄云茫然地顺着他的话调转了身体。
陆畅又道:“你出去罢,在门口等我。”
寄云忍不住开口道:“大爷……”
陆畅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出去。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寄云顿时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陆畅在绍兴治家的手段来,他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不及陆畅再说第二遍,便小跑着走远了。
听见寄云远去的脚步声,陆畅紧缩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
他步履轻轻地走进了隔间,小心拈起了沐浴在金辉下的,那枚小小的金臂钏。
动作之细微,仿若在小心不要惊醒一个沉憩在此的美梦。
这枚金臂钏放在陆畅的掌心,实在是有些小巧了。
毕竟是给闺阁女子用的饰品,搂胎、锤揲、花丝、錾刻,诸多工艺集中呈现在这只小小的臂钏上,在阳光下缓缓转动着金臂钏,依稀还能看见金饰内壁上錾着几行小小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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