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指连心,掌心处的伤,痛苦犹胜几分。
在因动乱而紧张的情绪褪去后,身体上的痛楚渐渐爬上了敏心的身体。
手肘处的擦伤火辣辣地疼,脚腕处的扭伤则随着脉搏的跳动一阵一阵的发热肿胀,然而这两处伤都比不上她右手手掌的刺伤。
尖锐的木刺深深地扎进了娇嫩的皮肤,只要稍稍移动,那触及神经的、钻心的疼痛便会传向大脑,仿佛海啸,一声声在她的脑海里尖声利叫着。
刺得她的意识昏昏沉沉。
等陆畅突然把她横抱起来时,血液倒涌,愈发刺激了神经。
敏心靠在陆畅的胸前,鼻端可以嗅到他身上她熟悉的味道。
人生前二十年,这味道是最令她心安的,曾在无数个夜里伴她入眠。
思绪昏沉间,视线模糊不清。
眼前万物恍若都旋转起来。天旋地转,无数往昔的岁月奔流倒转,齐齐朝她涌来。
大红盖头揭开时,龙凤烛火摇曳下她看到陆畅微笑俊逸的脸;怀孕难寝,她辗转半夜不得不爬起身呕吐时,从身后覆上的一领深衣;诞子后精疲力尽时,睁眼看到的那带着疼惜的熟悉面容;还有……那日清晨,熹微晨光下,他一去不返的坚忍宽厚的背影;以及,乌黑棺木里,一张白布遮挡下的,冰冷身躯。
自从前世陆畅被下诏狱后猝然离世,到今时今日再次相逢,中间隔了多少载惘惘如流水的岁月——他离去时,她还是他的遗孀,陆晙的母亲。她无数遍地祈求上天,盼望能在梦里与他见面。
然,今朝重逢,恍如隔世。
……已是隔世啊。
抱着她的人,脚下步伐依旧坚定,是她所熟悉的韵律。伴随着胸腔下有力的心跳,她仿佛能感觉到鲜血一滴滴流出身体的声音。
敏心的眼帘渐渐合上了。
敏心感到有一只柔软冰凉的手,在摸她的脸。
这只手先是按在她脖侧试了一会心跳,然后抚上了她的脸,轻轻地扒了一下她的眼皮,再移到了鼻下停了片刻。
“这位姑娘只是暂时昏过去了。不必太过当心。外伤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只等她醒来喂她喝点汤药就行。”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低婉柔和,略低沙哑,听起来十分清凉。
敏心模模糊糊地想,这是谁?
不及她想明白,又有两道声音陆续响起。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说话的应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