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菲是她娘家带来的丫鬟,自小服侍她,原说好到了年纪就放出去嫁人,她既不愿,春菲也不愿。就战战兢兢地回了婆婆,谁知就这样过去了,并没有插手他们夫妻房中事的意思。
便是后来她一直没有孕信,陆畅也没有什么怨言,还安慰她说,若是命里无子,大不了过几年去育婴堂抱一个来养。又过了两年,绍兴老家来了人,几位族叔族婶看陆畅二十好几了还膝下空空,既拿话劝陆畅也来劝她。
那一回她也被说动了心,就挑了一个美貌的丫鬟,让她趁陆畅喝得微醺去近身服侍,谁知陆畅勃然大怒。一向好脾性的人,成婚三年从没对她大过声,那天竟发了好大一场火。
那日后她就明白了,陆畅说到就做到,不光读书做官如此,庶事俗物如此,夫妻之间也是如此——直到她有孕,好不容易养下一个晙哥儿,才算遂了心愿。
今日听他这般说,敏心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拭了泪,朝他深深一福,终是应了。又唤来拂冬服侍她净面更衣,待到妆饰完毕,陆畅已用好早膳,正要出门。
她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大氅,替陆畅披上,雪青的锦缎绕过他修长脖颈,在她手里柔顺地打成了结,末端的流苏垂下来,正好是胸口的位置。
“郎君,早去早回。”敏心默念着,抬头目送陆畅离去。
天色由黯青转为淡金,天边的流云翻卷,日光掩在云层后面,渐渐放出光来。燕京城连绵不绝的灰黑色屋脊,在绽放的日光里浮现明晰起来。那天光下,陆畅坐在驴上由小厮牵着,随着大开的坊门一点点远去、变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一旁拂冬上前低声提醒晙哥儿醒了,敏心转身进屋,睃了一眼堂屋内的西洋钟,已近卯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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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之前,敏心正给晙哥儿喂菱粉粥,小小一个娃娃已知道什么是好吃的了。晙哥儿早晨起来哭过一通,由乳娘抱着哄好了又喂过奶,正精力充沛。
他一天除了吃奶还要吃上好几顿点心,吃完奶恰是加餐的时候。敏心自乳娘怀里接过儿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热乎乎的一个小娃娃,黑黢黢的大眼睛滴溜儿转,见人便笑,实在是一个极活泼的孩子。
他一双眼睛不错地盯着丫鬟手中的青瓷小碗,口水直流。敏心见他这馋样不由得笑出了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别急,有你的吃的呢。”
抱着晙哥儿顺着背抚了抚,又拍了奶嗝,这才命人把儿子抱起来坐好,取了调羹,挖了一小勺乳白色的粥,细细吹凉了,喂进晙哥儿嫩红的小嘴里。晙哥儿早饿了,砸吧几下,还没尝出味食物便囫囵咽下去,倒是懵了,抬头看见娘,又张嘴“啊,啊”了几声,示意他还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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