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安顿住,又咽下好大一口唾沫,额前的汗珠顺着脸庞滚落,滴在手背,微微发凉还有点痒。
她不安地看了眼院长。
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没想得到他什么回应。
但不巧被提问人捕捉到,他食指弯起,轻叩桌面,“舒医生,你不要受别人影响,按实际情况回答。这个可是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不能说假话。”
这一句话,惊到的还有院长。
他忙赔了个笑脸,跟着应和,“您说得对。”随即转过头跟舒安说,“舒医生,你就照实说。”
舒安点头,交叠放在桌上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她真的太紧张了,肉眼可见的紧张,手掌下盖住的一方天地,生出一片小湖,全是她的手汗。
这时,她脑海里闪过陈竹青的话。
她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琢磨片刻后,回道:“贾勤勤确实在手术之前来找过我,想让我帮她看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因为那一阵,医院里私下都在传她怀孕的消息。”
“是这样……”提问者点点头,继续追问道,“那她大概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看病的呢?”
舒安挠头,故作思考地仰头想了一会,为难地摇头道:“科室里病人太多,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她来找我之后不久就被计生办的劝着来医院做引产手术了。”
“那你有跟医院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
“为什么?岛上的计生宣传不是你们妇产科跟村里计生办的一起做的吗?”
舒安放在桌上手捏紧,嘴唇微微发抖,“她来找我的时候很慌张。告诉我她还在犹豫,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没有马上报告医院。她是来找我看病的,从她踏进诊室的那一刻,我们不是朋友,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保护患者隐私,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医生不可以在未经病人的同意下,将病人的病因告知他人。”
后一句她咬字很重,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说得无比清晰。
提问人稍顿了下,淡淡应出一个‘好’字,又继续问别的。
熬过最艰难的问题,后面的舒安没什么再害怕的,又恢复了最初的镇定自若。
提问人看问得差不多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舒安起身,朝他们点点头。
离开前,提问人重咳一声,提醒道:“舒医生,你签过字的,要对这些话负责。”
舒安的手已经按在门把上。
明明喝了两大杯水,她的嘴唇和嗓子还是发干,她舔舔唇,扭过头回话。
她的嘴角牵起一个很勉强的淡笑,“我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勤勤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她离开了,我很难过。明明所有人都在按规定做事,可还是造成今天这种结局,其中的原因,我至今也没想明白。能给她一个公平合理的解释,同样是我现在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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