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时看起来很镇定,他告知家中,夫人思乡心切, 回老家看看。让红烛把萱玉堂收拾起来, 各色布置保持原样, 不得随意更改。
他又说:“夫人自谓学会了骑马, 能拉弓射箭,便足以自保,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派人追上去,暗中保护。”
“按照我画的路线来, 沿途村镇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
管家诺诺而去,荣时又叫来了荣炼。
萱玉堂的金银古董珠宝首饰一样不缺,国公府的账册上分文未动,林鱼什么都没有带,那她这一路要怎么过呢。荣时不期然想到了她从云阳公主那儿赢来的赌资。
是了,她想要回翠屏山,就一定会回去。他自以为都在他掌控下, 并不信她真有个本事,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低估了她的执着,胆量, 也低估了她的行动力。京城中正常的贵妇, 若是没个下人抬着, 只怕寸步难行,而她很快就能骑着马来去自如。
她本是山野里自由强大的游鱼,不是花园里摇头摆尾的锦鲤。
荣炼来到萱玉堂的时候, 发现荣时正看着三婶的书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叔,管家说您叫我。”
“我想送你去书院读书,你也大了,不能总呆在府里,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名贴和束脩我已准备好了,白老先生内阁致仕,博学巨儒,你务必勤学苦读不得懈怠。”
荣炼懵了一下,就觉得很突然。他不太想离开家,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跟小叔叔分开过。他下意识的想找婶婶说情,可是三婶呢?
他那么好的小婶娘呢?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他第一次在小摊上吃饭,在大街上吃零嘴儿,第一次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
他最喜欢三婶了!
可三婶去哪儿了?
荣炼很想问,可小叔叔现在的状态极不正常,他立足正堂中央,只留给他一道背影,那背影被烛光拉扯伸长,摇曳不定,仿佛稍一触碰,就会倒下。
他终究还是躬身行礼,“谨听三叔教诲。”
云阳公主被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终于盖棺定论。行凶者曾经是公主自己的男宠,大部分人都会被桃色故事转移注意力,忽视背后别的猫腻。
歹徒所用的弓弩乃军用器械,威力之大甚至能射穿骨头,这等武器绝非常人可以获得。查到最后,负责京城守卫的魏国公府难辞其咎,其第六子管理军械,更是首先被罚。
云阳公主骑马入宫面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虚弱。
“父皇,魏家六郎玩忽职守害我差点丧命,你还要我嫁他,难道你不担心我婚后谋杀亲夫?”
“……你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但总寡着,也不像话,你终归是要改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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