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可是每逢下雨,就要给荣时送伞的。
哪怕荣时并不受用这份柔情。
“你可知张敞画眉?张敞文采风流,名门仕宦,还惯于内帷取乐,为妻子画眉。听起来是不是很浪漫,很甜蜜?”
男人的声音清清朗朗,她的心脏便砰砰乱跳,每一次都在胸腔上留下轻微的疼痛。
“……张敞为儒生所忌,为有司所弹劾,甚至被帝王诘问。”
原来,在这京城里,夫妻过于恩爱是种错——仿佛男人留恋内惟,在女人身上用心用力,便是辱没了他们似的。
“所以?”
“所以,控制好你自己。”
荣时肩荷振兴国公府的重任,平生所求便是入阁,拜相,所以他素来谨言慎行,恪守礼法,万事不会留下把柄。何况他本人生性冷恪,内敛自守,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私生活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林鱼有点头疼的掐了掐眉心。
以前的她,每次下雨的时候都在纠结要不要去给荣时送伞,在自己一厢情愿的女儿情和夫君的申饬之间来回纠结。不然也不会在大脑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天一落雨就会条件反射性的想起这句话。
那最终去了吗?
林鱼看着捧着伞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应该还是去了。
她猜到以前的自己在国公府一定充满不安全感,不去,她会担心如果自己不去就会有别的女人越俎代庖,毕竟她这个凤凰巢里的丈夫,可是有一个叫顾揽月的女人,虎视眈眈的要抢呢。
可是真去了,又要担心,会不会惹荣时厌烦。
难怪大夫说心血虚耗,总是在这样细枝末节的问题中纠结,敏感的神经一再被拉扯,不虚耗才怪。
林鱼饭后翻了卷《诗经》来看,结果发现也没有很喜欢,昏昏然又是一下午。
“夫人?您不去接三爷了吗?”
“夫人?”
林鱼轻轻勾了勾嘴角,“不去,免得影响你们三爷的官声。
林鱼很烦躁,这庞大肃穆的国公府让她感到窒息,这华丽豪奢侈的生活让她变得麻木而空洞。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会一会顾姑娘了——让她努力一把,把男人领走。
顾揽月应约而至,锦绣飘然,环佩叮当,她妆容精致,只是脸色不太自然,一身勃勃气势仿佛将军与敌人短兵相接。
林鱼上下打量她,但见这二八少女头梳弯月髻,身穿袖口带冰花水清衣衫,头上略戴两只莲花玉簪。她觉得这妆扮有些眼熟,想了一想,发现这跟荣时属于同一个色系。
她没有被刺激到,只觉得……啊,好刻意。为了见她这个“情敌”,特意武装到了头发丝。
林鱼不喜欢虚与委蛇,于是单刀直入:“听说你想当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