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我不确定我爱不爱她,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一份枷锁般的责任?还是一个带来欢乐的小棉袄?
我做不到像其他伟大无私的母亲一样,无条件地疼爱自己的孩子,把她和他父亲剥离开来看待。
这些我都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我突然又想哭了,咬着嘴唇将女儿的襁褓塞回给了他,抓起披风,狠狠包裹住了自己,在李斯焱焦急的喊声里冲回了屋中。
咔嚓一声落了锁,我咬住袖子,眼泪簌簌而落,如一场夏末的急雨。
他在门外心急如焚,软硬兼施地让我将门打开,我却本能地逃避,用力拖过沉重的箱笼拦在门口,任他如何哄劝,都自当耳旁风,只是一遍遍地让他走。
女儿感受到了异样,在他怀里不安地哭泣,嘤嘤的哭声落在我耳里,魔音贯耳一样令人绝望。
婶子听闻此事,立刻跑来看我。
我听见她的喊声,又把箱子一件一件地拉走,打开门,把脑袋深深埋入了她怀中。
再抬起头时,我满面泪痕,眼睛肿得像发泡久了的核桃,披风皱皱巴巴,发丝散乱。
小枝与淑淑惊痛地捂住嘴。
数丈之外,李斯焱抱着女儿,站在院门处老树的阴影里,眼中盈满茫然与哀戚之色,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是我这段迷蒙时日中最清晰的记忆。
好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在门口呆立了很久,直到我回到了屋里,他才挪动僵硬的步子,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抱着禾曦回了宫。
第二天,三名面生的太医敲响了沈家的大门。
隔着一堵矮墙,我听见婶子在低声对他们道:“……已有……大约一旬了吧,说话聊天时都是好的,偶尔还笑笑,但是一个人待着时会无缘无故地哭,还会忘记掉之前做过的事……”
“昨日陛下来瞧过的……说是突然就发作了……小公主被吓得大哭……”
我靠着墙壁,略感不忿:他们凭什么说我生病了?我现在在家中平平静静地生活,虽然有点郁郁寡欢,但比在宫里怀着孕的时候好多了。
说我忘记之前做过的事,更是无稽之谈,我何时忘过?定是皇帝想把我骗回去的招数。
太医进门来了,我打起精神应付,说说笑笑,一如往常。
脸上在笑,可心里却掏出了一个空空的大洞,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在敷衍他们。
他们把了脉,看不出我有什么病症,又问了我一些日常的问题,我一一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