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缨我不傻,我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喜欢我。”魏婉儿哭着打断了我。
我怔了怔,她向来斯文有礼,原来也有这样伤心至极的时候。
她负气甩开我的手,流着泪倾诉道:“我和你不一样的,我自小就是平平常常的庶出,平生唯一走过一次运,就是被选出来送进宫里,不像你这样备受宠爱,潇洒恣意。”
“起初进宫的时候,我也是没有奢望的,王芙娘那么漂亮,上官芳那么有才气,房幼兰擅弓马,更还有那传闻中于陛下有恩的温皇后,我当时想,我哪样都不拔尖,凭什么得陛下高看?他最初不喜欢我,说是临幸,其实不过来我这儿略坐一宿而已,连碰都没有碰我一下,可后来……”
我适时地小声插嘴道:“以前的事情就叫它过去罢,如今陛下对才人越来越热络了,这是好势头。”
“热络?”魏婉儿只是摇头,像听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样道:“你们都觉得陛下对我好,可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这莫名的热络从何而来。”
说罢,她沉默下来,泪也止住了,眼里满是清醒的疲惫。
我语无伦次地找着理由,试图让她好受一些:“才人性情内敛善良,如石中璞玉,陛下是相石琢玉的妙手,自然是日子久了才能看出才人的好来。”
听了我蹩脚的恭维,魏婉儿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不是的沈缨,其实我一点不善良,我特别坏,小时候装委屈让父亲去责罚我跋扈的嫡姐,长大了装乖去争夺别人的宠爱,我做梦都想让王芙娘上官芳她们统统消失,让陛下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话说得刻薄,语气却很像是被父母骗了一遭后,立志要做坏孩子的乖小孩。
我立刻调转口风:“坏人好啊!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魏婉儿终于被我逗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惯爱说些俏皮话。”
我讪讪道:“才人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魏婉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面躺在了蒲团上,长长的头发披散开,像一团深潭里的水草。
她盯着藻井道:“原先陛下对我只是淡淡的,这都是从上月起,陛下他……他忽然想起了后宫里还有我这个人,来了几回,我不胜欢喜,只想着他能记着我就好了,可后来他来得越来越多,总是这样细致地,温柔地看着我,我甚至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直到今晚,才明白这都是痴心妄想。”
“为……为什么呢?陛下不中意才人的贺礼吗?”
我一方面为她难过,又一方面好奇得抓心挠肝。
苍天啊,李斯焱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能把魏婉儿给伤成这样。
魏婉儿道:“不是啊,他说我心意和手艺都极好,尤其是那双鞋子,他爱不释手呢。”
爱不释手?这不挺好的吗?我越发想不通她的伤心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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