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福气你自己留着自己用。”我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李斯焱,世上不独独是你没了爹娘,我也没有了,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让我跪仇人的母亲?她配吗?我只盼你能再多点这样的福气,最好多到此生众叛亲离,一辈子不会再有人来爱你。”
李斯焱愣了愣,抓住我肩膀的手被我粗暴地甩开,就这样僵在了空中,他的眼神有一瞬的空茫,好像被我刺伤了一样。
“你说什么?”他哑着嗓子,慢慢握紧了拳头道:“沈缨,你在诅咒朕?”
“怎么是诅咒呢?”我笑起来:“你都说了,这叫福气。”
我又晃了晃手里的纸钱篓子,轻蔑地笑道:“陛下的母亲不是还没入葬吗?今夜是鬼门开的日子,说不定她的灵魄就在此际徘徊,我若是她,瞧见了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长成了个逼迫女子的混球,不知会有多悔恨呢。”
我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刻毒的挖苦,极为快意地看见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直到变为与月光同色的惨白。
一道郁热的夏风从我身边划过,我低垂了眼,或许真的是那个苦命的女子的魂灵,在中元夜跨出鬼门,来人间看看她唯一还在世的亲人。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念道,可你的儿子也杀掉了我最珍爱的人,他这般残忍,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感情。
远处的庆福急得连连打转,想过来把我拉走,却又不敢,我瞧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又噗嗤一笑,对脸色青白的李斯焱道:“抱歉陛下,这话我早就想说了,陛下爱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吧,把我推进太液池喂鱼也好,把我扔进掖庭倒夜香也罢,随陛下的心意。”
默然一瞬后,李斯焱突然突兀地笑了一声,笑声尖锐。
烧纸火盆里的火焰仍在燃烧,火光映在他左半边的脸上,让他原本邪气俊朗的脸状若修罗恶鬼。
他笑道:“不过是让你磕个头而已,你都不乐意。”
我感到有点意外,他今晚怎么这般好说话,若换作以往,我早该被扔到太液池里喂金鱼去了。
“也罢,朕是你的仇人,你恨朕,诅咒朕也是理所当然。”
他又抬起头,这一次,眼里的失意已经全然消失,变作了一贯的慵懒阴狠。
我隐隐觉得不对,转身想跑,却被他揪住衣领,狠狠拽到了身边。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来,又一次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大惊失色,奋力挣扎,几乎踢翻了一旁的火盆,可我越是挣扎,他的力气就越大,死死把我往下压去,摁住我肩膀的同时,他还抬起膝盖去顶我的腿窝,强迫我跪下。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恨他入骨的史官,两个体面人在太液池边像孩童一样扭打在一起。
远处的庆福呆住了,在他几十年的宫廷生涯中,大概从来没见过有皇帝和史官干架的场面。
魔幻刺激的剧情发展,让这个拥有解决纠纷经验的老太监居然忘了来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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