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他暂时不打算去细致揣摩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的魔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完全恢复,到现在他也看不到半分恢复的迹象。既然精力有限,那就不需要对无聊的情绪分心。
毕竟他决意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些细小情绪的误差而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
“我若劝你别再费心思在我身上,你定是不会同意的罢。”黛玉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只是相识的朋友罢了,你别去招惹他。”
里德尔这才收敛了神情,垂眸应了一声好。
姑娘有些讶异他答应得爽快,只是看着他双眼下的青影,想着他这些天皆是埋头在这里,大约是没心思再做些别的了。
“你歇会罢。”
声音却比思绪走得更快些,黛玉看着少年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她不自觉躲闪了一下:“等会我再叫你。”
里德尔弯了弯嘴角,没拒绝灵魂的好意,身子一歪便席地倒在了那堆成小山的书册上。
黛玉静默听着男孩的呼吸,直到那声音转向平缓均匀,她才转头看向那个倒在书本上的少年。
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只有在他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她才敢这样细细打量他。
闭上双眼,不再看得见那双总是燃烧着疯狂神采的瞳仁,只有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声轻微颤动。面庞虽然长开了些,但不见了那往日张扬的锐气,此刻倒显得有些嫩稚起来,黛玉仔细看了一下,才想起来虽然一贯嚣张跋扈心思深沉,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而她,死的时候虽然同他差不了几分年岁,此刻却无端多了那两百多年的回忆。
许是因为他之前那未完成的咒语,无端分离出了她一缕孤魂。最初她亦是惶惑无比,后来便也适应了下来,只是不再有人能看见她而已。她走回了贾府,去时朱门紧锁,门上被贴了封条,敕造的匾额已经不知何处。
待她寻到宝玉时,他正和宝钗在一处平房里沉默拜着天地,喜服粗糙,看着像是借来的旧物,身侧再无亲眷,脸上神采全无。
她定了定神,最终沉默着退了出去。
意外地,她出门望着明月高悬土墙枯树,竟然没有一丝想落泪的冲动。
因为旁人见不到自己,寻人更是难上加难,一众丫鬟仆妇尽被发卖,死的死,散的散。她在京城徘徊许久,直至再也找不到他人踪迹,才往南寻去。她在瓜洲找到了被卖的巧姐,却无法相助,掩面而去后再往南,找见了自己的坟墓,守灵的紫鹃早已投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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