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其中带着对自己的不解和......颓然。
过去她也曾在庵中见过,一些姑娘为了烂赌的父亲委身给官老爷做妾,却还要祈求父亲安康顺遂。更见过一些父亲,让女儿去做青楼的红倌,以此换取钱银,而那些姑娘也是心甘情愿地听从......
若是那些姑娘,听到父亲将死的消息,一定不会像她一样冷漠吧?
听她这么说,陈亦行蹙眉,将人扳正了面对他。方才他未将半片床幔放下,此时烛火的光照亮她的脸庞,白皙的脸颊没有血色,双眸也是黯淡无光的。
“听我说,这个世道从小便让女子牢记三从四德的道理,所以你从前多多少少会见到一些不被善待却依旧从夫从父的女子,是因为她们将自己的悲喜交付于他人身上,这也是这世道中大多数女子的样子。”
他凝视她的双眸,继续道:“你自小长在庵庙内,对这些不甚了解,所以你会疑惑,觉得自己与她们不一样,觉得自己冷血是不是?”
梵一怔怔地看着他,从他的漆眸中看到自己呆怔的脸庞,木讷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她过去只知佛理,不知道寻常女子应当是怎么样的。
这样的她......很奇怪吧?
“那......我要学吗?”
她不确定地问。那些三从四德,似乎是每个女子自小便要学的东西。
“你学什么学!”陈亦行有些咬牙切齿,“大部分人都遵从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他们是你的身生父母没有错,可他们对你既无抚养之情、更无教导之恩,所以你的感觉是对的。”
他的每个字都说的清晰又肯定,“你要记住,在你是他们的女儿、是我的夫人之前,你得先是你自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一。你的悲喜不应该由任何人操控。即便如今你是我的夫人,我也不需要你完全听从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
他的父亲,思想超然,有着大智慧,早将这些三从四德为草芥。自小便教导他,尊重和平等才是这世道该有的样子。
用三从四德去桎梏女子,才是笑话。
想到父亲,他的心又窒痛了起来。
良久,梵一眼眸的光又重新汇聚了起来。他的那些话,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她从困惑的迷思中扯了出来。
她望着他,眼尾泛起洇红之色。她凑过去,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带了哭腔在他耳畔呢喃:“陈亦行,你怎么这么好......”
我何其有幸,能被你如此珍视。
陈亦行勾唇,覆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掐了下,纠正她:“是你那么好,我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
然后,梵一松开他,双手盖住他的眼睛,再将娇唇贴向他,缱绻深吻。
待她退开时,脸上已经泛起薄红。
陈亦行揉揉她的脑袋,故意笑道:“就这样?夫人昨天可是主动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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