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着性子问:“你好,打扰了。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五点过十分。”
“谢谢。”
我冲她温和地笑,好像在陌生的便利店里兀自待了一夜却一口没动的人不是自己:“结账。”
我打算回公寓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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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空旷的公寓里静悄悄的,灯没关。客厅的光暗得几乎只瞧得见阴影,我估摸着又该交电费了,不由得心疼起那笔钱来,在门口换了拖鞋后便径直走向了画室,那里灯还亮着。
公寓不算大,平时两人挤着勉强能度日。本来只有两间卧室,后来我特意腾出一间拿来当画室。越前龙雅却借机赖上了我,把我的整个衣柜都搬到了他的房间,我也就由着他。
偶尔画画画得忘记时间了,我就会宿在画室里。
画板还未收起来,但我记得每次画完我都会把画室理得整整齐齐的。
我凑近看,却发现画板上的那幅画压根就不是我的。
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我拧眉看了半晌,着实没看出来这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只在纸张右下角瞥见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我侧着头仔细想了想,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这大概、也许、可能,是我。
我觉得越前龙雅这人挺讨厌的,指着这样的画非说里面的人是我,反正换我我说不出口。
我被气笑了。
揉着跳动的眉心,我关了画室的灯,然后在饭桌上找到我的手机。
……没电了。
旁边还有一本像是没被翻阅过的杂志,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望见了封面的照片,倏尔一凝。
照片里与人相谈甚欢、言笑晏晏的人分明是我,十五岁的秋元家族二小姐。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照片旁边的字清晰而醒目。——秋元家族二小姐秋元凉兮幽会山本家电继承人山本耀太,两家疑似强强联合,结百世之好。
那是我十五岁秋元家族逼我同山本家电的独子见面时被偷拍的。
只记得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对面听他侃侃而谈,一场刻意约会进行得漫不经心、味如嚼蜡。
陈年往事不知道怎么又被爆了出来,在遥远的洛杉矶。又不知怎么恰好被越前龙雅看到了,带回家。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下来。
宛如掉进了冰窖里。
“啪嗒。”
门开了。
又阖上。
我拿着杂志,攥得指尖泛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疲倦的琥珀色/猫眼里,眼神错愕,还未来得及收回。
我们彼此沉默着。
或许我欠他一个解释。
他没动。
直到我汲着拖鞋慢吞吞地走近他,捏着他的衣角踮起脚轻轻吻了下他苍白的唇。一触即分后才握着他扣住我手腕的指头,目光灼灼,却一片坦荡磊落:“对不起,龙雅。”
“我叫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