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冷静。
我早该想到的。
我那个祖父冷血无情,做得比谁都绝。他就是站到高处轻蔑地俯瞰着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离了秋元家什么也不是”。
我当初背着秋元家的人跟着老师学画画,开的画展赚了不少钱。所幸这点钱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
去美国念书是之前就规划好了的,不过总是忧心秋元健次郎会千方百计地阻挠我,毕竟作为秋元家族的继承人,秋元家主说什么也不能放任我流落在外。
而今倒是没了顾虑。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要的事,前提是我得有钱维持简单的生活。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和我合租是个大学生,比我大不了几岁。她除了晚上会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一打就是几个小时的电话,其他时候倒是互不干扰。没课的时候我就把以前的画拿去摆摊。
可生意不好。
伊集院老师曾评价过我的作品太冷,是渗进骨子里的冷。西方人热情奔放,他们不会喜欢这种风格的画作。
我一个人站在冷寂的异国里,捏着越来越干瘪的钱包,仿佛走进了死胡同。
纵然美国的日子举步维艰,却是有着在日本从未体验过的自由与快乐。
*
初见越前龙雅是在与隔壁学校的联谊会上。
“Artemis。”
同班的女生在走廊里拦住我,我记得那也是个日本人,只不过交情不深,堪堪是说过话的关系。我歪着头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人的名字:“白井桑。”
我问:“有什么事吗,白井桑。”
嘴角的弧度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这得益于秋元家族那么多年的礼仪课,甚至都让我忘了,正常的、真心的笑。
女孩有一瞬间的怔然。
我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白井桑?”
“啊,抱歉。”
女孩红着脸朝我鞠躬道歉,我不由得觉着无奈。她连着鞠了好几个躬,直到我嘴角的笑慢慢凝固起来她才说起了正事:“Artemis今晚有空吗?”
据说今天城管查得严,与我临近的几个摊子都被砸了,我暂时没有出去摆摊的计划。
于是我摇摇头:“没有。”
女孩眼睛一亮,“我这边有个联谊会,都是附近学校的日本留学生,你要不要一起?”
我有些为难。
我不喜欢这样变相相亲的宴会,但望着眼前女孩闪闪发亮的灼热目光,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入学以来我一次聚会也没有参加过,怎么也说不过去。
“嗯。”
我点头。
·
宴会上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踏进包厢时隐隐觉得后悔,但脚步收不回了,白井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朝我招手,夸张的手势特别显眼:“Artemis。”
所有人齐齐望向我。
空气中有半秒的凝滞。
白井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扬声道:“坐这里。”
这位白井同学,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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