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事抬起头,院落上头果然书着“还明院”三个大字。
笔法温润韵致,率性飘逸,看起来像是男子所书,秦知事颇通笔墨,乍一眼望过去,心中暗吃一惊,而后将目光慢慢投到远处的妻子身上。
“小僧不知,不过小僧在此处打扫了一年,未曾见有人住进来过。”僧人低头说道。
文娘脸上便有些落寞和失望,秦知事敏感地察觉到妻子的情绪不太对,上前问道:“夫人认识原来住在这院中的人?”
“认识,”文娘颔首,垂首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就是我从前对你说过的沈家兄妹,两人从前对我和我娘便接济颇多,只是后来沈公子无故失踪,沈姑娘去寻他,这一寻便是两年,最终只寻到了沈公子的骨灰……”
“要进去看看吗?”秦知事问道。
文娘却摇了摇头。
“夫君,我们走吧。”她温婉地笑。
夫妻两人手挽着手,男人手中抱着一岁大点的女娃娃,小姑娘昏昏欲睡,也不哭闹,很叫人省心,文娘不知又说起了什么,说到一半,停下来给女儿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涎水,又顺便替丈夫拭去额角的汗水。
两人相视一笑,相互搀扶,愈走愈远。
“看样子,公子这两年确实不曾回来过。”
两人刚才从寂然方丈那里出来便遇上了文娘夫妇。
没想到一别经年,文娘已经嫁了人,连孩子都一岁了。
“听说她丈夫在江州府中做知事,为人谦虚,对文娘也很好,两人成婚已经两年了。”
沈虞望着文娘和秦知事的背影消失不见,再缓步走到还明院前,抬头望向院中。
僧人见到两个头戴幂篱的小姐走过来,提醒道:“两位小姐,院子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嗯,”沈虞默了片刻,轻轻应道:“我知道。”
两人在半个月前离开洛阳南下,今日凌晨时方走到江州。
沈崇年轻时交友甚众,知己颇多,寂然方丈便是其中之一,方丈虽不知沈逸的真实身份,但因沈崇之故幼时对两人也是颇多照拂,这次经过江州,沈虞先去后山祭拜过了沈逸,才来到兴国寺拜谒寂然方丈。
两年前沈虞抱着沈逸的骨灰回来,将他葬在了云台,这事情寂然也是知道的。
寂然见沈虞的第一面,便知她心中仍存有执念,劝她放下过去,不要再来云台了。
沈虞苦笑一声,将手中的那枚灰扑扑的同心结放入怀中,缓步走进还明院。
院中的装饰和陈设都没有变,每日都会安排人来清扫,这是沈虞离开云台时向寂然苦求的,她希望日后若再来到云台,仍能向小时候那般,看到这些陈设便想到哥哥和从前那些快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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