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长大了,五官张开了,比记忆里个子更高,更俊俏,褪去了稚气,有了少年人的模样,他被人群围绕,那些人关心着他,爱护着他,比被自己藏在狼群里时好多了。
那时候他狼狈不堪,从狼嘴里捡食物。
如今,他意气风发,战火之下,也能稳如泰山指挥着善后的工作。
狡猾的士兵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战功赫赫的将军在他面前也尊敬有加。
能让这些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士心悦诚服,崽崽儿之能,必定卓越出众,立下过过人的军功。
可是……
你不管多么厉害,多么出息,你永远都是我的崽崽儿。
狼狗挤进人群,将脚掌放在苏子言的膝盖上,提醒将士注意蛮邦反扑、布下层层陷阱的苏子言突然停下,他低下头,伤疤横过的双目对上了狼狗抬起来的双眼,狼狗轻轻喘息着,呼吸平缓,与身边狼、狗的喘息没什么不同,但苏子言还是认了出来。
他整整半年的时间,躲在这个声音之下,藏匿在狼群之中,食住行全仰赖与它。
它的声音,它习惯的呼吸频率,早就深刻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苏子言伸出手,指尖微微的颤抖,稳稳地落在江雯雯的脑袋上,他揉了揉,顺着脑门撸到耳后,然后勾起一只耳朵握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耳尖,耳尖微凉,柔软极了,狼狗将湿漉漉的鼻子蹭到他的手心,轻轻地舔了一口。
苏子言喉头滚动,捧起狼狗的脑袋,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地上。
“军师!”
有人惊呼一声,却无人敢上前打扰。
“你回来了。”
苏子言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喉咙里却压不住的哽咽。
江雯雯受不了了,她一头撞进苏子言的怀里,紧紧将长大成人的崽崽儿抱在怀中,她的崽儿,她受苦受难的崽儿,谢天谢地,她不在的这三年,崽崽儿平安的活下来了,草原里的提心吊胆,此时将崽崽儿抱在怀里才完全抹平,战场无偿,活下来的人都是老天保佑,这是对牵挂之人最好的礼物。
这一天,士兵们看到他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火烧敌人还能微微一笑的冷血军师居然抱着一条大狼狗哭得形象全无,鼻涕横流,那狼狗不停的舔着军师的脸,军师抱着它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连苏先锋来都没办法阻止。
跟大狼狗一起来的大白狼倒是想阻止来着,结果军师也把大白狼给压趴下了,军师真彪悍啊,左手搂着狗,右手搂着狼,哭的像个孩子,毫无形象可言。
士兵们心目中,军师冷血无情杀人狂魔的形象,也粉碎个彻底,荡然无存,日后见到军师那张冷漠的脸,脑子里全是他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但是,他们是不敢不尊敬军师的,若是有半点轻视和怠慢,军师设立的刑讯室,就得有他们的一抹血。
军师,还是那个残酷无人性的军师,也只有在那条狼狗面前,才会是另一幅样子。
而且军师现在更恐怖了,现在他有上千头狼军护卫,军师凶残的手段加上这么一大群狼,想想就让人背脊发凉。
那天晚上,军师把叫妞妞的狼狗和大白狼带进了自己的营帐,据伺候的人说,军师睡觉的时候,都是搂着它俩谁的,说有安全感。
士兵们满脑子浆糊,那里可有一头狼王,搂着这么个凶残家伙睡觉,哪儿来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