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接一口呕出暗红的液体。血不断从身体内部满溢而出,她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柱子跪倒在积了一层薄雪的地面,视线都染上昏沉的暗色。
“请、咳咳,”因为吞咽血液,短短一句话被她说得支离破碎,“请活……下去……”
虽然没能提取到具体思维,但“读心术”增强的感知力仍然在发挥效用。她清楚地明白,说出“殉情”二字的青年,的确怀抱着死亡的觉悟,然而,与这对死亡的渴求一同真切存在的,是对生的挣扎。
她艰难地仰头望向他,恍然觉得熟稔——她该在某个风雨欲来的夏末、某片波光粼粼的海边、某种截然不同的未来见过他。
可她的确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你不是还没放弃吗?生命是十分可贵的奇迹,别轻易被‘死亡’诱惑……”回光返照一般的流畅话语跟随残留的体温散去,她发不出声,血浸红的眼眸看着他,身体往雪中落去。
在她跌落的最后一瞬,青年接住了她。
沙色风衣披上她肩头,青年撑起她,将她扶到站台旁设置的长椅上,伸手一点点擦干净她脸上血迹。那手指的温度暖融融的,一直烙进她心底。
暴动的异能被什么阻隔,耳鸣平息,甘寻光混混沌沌睁眸,青年半蹲在她面前,掌心静静贴了会她冰冷的脸颊,微微弯起双眼。
“撑一会,”他说,“我带你离开。”
融化在剧痛和手指温度里的思维能力让她只会呆呆点头,目送对方消失于黑暗里。即使已经看不到什么,她还是维持着转头的姿势,一直盯着那片暗影,几乎不舍得眨眼。
冬夜的风还在吹,偶尔有雪花悄悄飘进站台,她又想咳嗽了。
计算不出过去多久,青年终于冒着寒风赶回,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努力同疲倦斗争的甘寻光眼眸微亮,静静看他从袋子里拿出干净的衣物。
是柔软厚实的白色毛衣,以及一件樱花色的羽绒服。
只穿着衬衣马甲的青年在低温的室外来回跑动,脸色泛起青白,替她换下沾血的外套时,即使隔着一层里衣,也能感觉到那双手传来的冷意。
甘寻光轻轻蹙眉。
配合着他的动作,脑袋钻出白毛衣,把一头长发蹭得毛躁凌乱,她意识回笼一些,边小声咳着边含混不清地开口。
“衣服……冷。”
青年一怔,微笑着安抚她:“穿好就不冷了哦。”
“不是、我,”甘寻光把手伸进羽绒服袖口,盯着拢过衣摆扣拉链的他,摇头,“你的衣服。”
她歪头,脸颊蹭到羽绒服帽子上一圈暖茸茸的毛边,挣扎着伸手去捞搭在长椅扶手上的风衣,另一只手虚弱无力地盖住了青年将拉链拉到领口位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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