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不详的光景,不禁凑近了玻璃:“啊……好像有场暴雨要到了。”
前辈回过头。
“是台风吧。”年长几岁的女性见怪不怪,笑容爽朗,“每年都有,今年这么迟才来,才叫人吃惊呢。”
“岛上,撑得住吗?”我有些担心。
——这座海上孤岛,风平浪静时尚且要依靠每周两次来自本岛的物资供养,一旦大型台风降临,似乎立刻就要陷入糟糕境地了。
匆匆赶来的看守员在经过我们身旁时飞快甩下一句:“之前做好了物资储备。你们,立刻回宿舍去。”
风一样奔过走廊的男性不见了踪影,我和前辈对视一眼,撇撇嘴。
即使过了三个月,我还是能回忆起最初被诓骗到岛上时看守员冷酷的嘴脸,不论如何都生不出好感来。
前辈耸肩:“这家伙就是这样……嘛,寻光,你习惯岛上生活了吗?”
重新迈开脚步后,我和前辈走在了一起,因为肩并着肩,前辈似乎很顺手地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沉默片刻,被头顶忽然闪烁的灯光吓了一跳,语气含混。
“就那样吧……”我实在不能违心说出【十分适应】来,只好偏过头看向墙壁。
又一扇窗移入视线,窗外是愈加昏沉的天色,海水像是也要被云涡卷进去了,狂风肆意抛掷着枝叶碎石,“哐哐”撞在玻璃上。
前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皱起眉。
“这次的台风似乎比往年都要剧烈啊,建筑撑得住吗?”
我张开嘴,觉得情况不妙。
第三次撞上玻璃的“碎石”有些超过尺寸,在惊诧的目光里,玻璃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窗户碎了。
扑面而来的风浸透了深海的腥味,像只铁手掐住我的喉咙,一瞬间的窒息中,凌乱飞舞的头发、叶片、尘土分割了视线,我惊慌失措,看见倒头直坠而下的青年——本能一般,我倾身抓住窗框,从破碎的洞口探出手去。
黑发青年脸上带着朝露薄雪似的幸福笑容,投向大地的怀抱。
“等等——!”我几乎是在尖叫,手指擦过他颈间绷带和衣领,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被这叫声打扰的青年眼睫微动,沉寂的鸢色瞳孔露出一隙,轻飘飘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甚至能看到他不悦地收敛了嘴角弧度——能看得这么清楚,大概要归功于目睹坠楼现场后飙升的肾上腺素,以及我拼命从洞口往外抻的脑袋。
前辈呆滞在我身后,语气颤抖:“寻光……你先回来……”
我两手按着碎玻璃,护住稍有不慎就要见红的脖子,万分艰难地把脑袋从破洞处拔出来,顾不得手上伤口,拔腿就往楼下冲。
“前辈,叫医生!”因为激动血一个劲往头上冲,我脸涨得通红,一边跑一边大声吼,“我去救人!”
——果然就不该随便信网上的招聘广告,被诓来这岛上一定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我跑得像博尔特附体,喘着气暗恨,一头冲进收容所外的风雨中。不远处的地面,躺在血泊里的青年脸正朝着我的方向,半阖着眼。
我被降下的雨模糊了视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只胡乱擦了把眼睛,踩过一地积水向他奔去,用平生最坚定的语气对他喊:“喂,坚持住啊!医生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得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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